张秀秀讪讪一笑,描补地说,“看我这张臭嘴,说的这叫什么话,三娘家的先生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三娘咬着嘴唇,冷着表情不说话,整个人都在哆嗦,定定地看了一眼张秀秀,眼角余光注意到其他人正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说话……心中一阵无力。这种被迫聚在一块儿,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的人,有很多人明哲保身、不与人产生交集,有部分人就四下串联、唯恐少了什么消息,真心相交的几乎没有,看热闹的却很多。
三娘猛地站了起来,“我家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有神明庇佑,绝对不会有事。要是让我再知道你们说三道四,我就撕烂他的嘴。”
他人的目光纷纷避开,不敢直视。
张秀秀反而不高兴起来,刚才还想着赔礼道歉,现在只觉得小寡妇不自量力,她来了杭城以后仗着哥哥是小吏越发的膨胀起来,压着自己的婆婆和小姑子现在都没有半个不字对自己,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小寡妇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她说教着,“战场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你男人离得远,顾不到你,和寡妇有什么两样,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实在……”
啪!
一巴掌下去,张秀秀的脑袋偏了,三娘的手为超级疼,“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三娘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背挺得很直,看起来坚强又脆弱,瞧着能够顶住一切风雨,又像是不堪一击……
她不在乎外人怎么评价自己,创建出来的柔弱人设本来就是一种伪装,可是不能涉及先生,赵北晟在外征战,就算是只是嘴巴说说她也不允许!
南乔紧跟着领两位小主子,跟在三娘的身后一同离开。
他们身后,凉亭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张秀秀忍着没去看别人的表情,扭着腰走了,只要有人比她硬气,她就不敢了。
整个杭城的紧张气氛从一家小小的客店就可以看出一二,随着秦王大军逼近,这种气氛只会越来越紧迫,而不会轻松。关于秦王残暴,秦军凶残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与之一同出现的是秦军秋毫不犯的消息,你方唱罢我登场,百姓们云里雾里,已经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只能够被动而惶恐地等待命运的到来。
朝廷搬来镇守南方沿海的军队过来阻止秦军,距离杭城一百公里的地方开战。
秦军脚步受阻。
秦王被刺,身中重伤。
各种消息如同杭城的第一场雪,纷纷而来。
三娘搂着两个孩子镇定地等待着,不慌不乱。
这场雪下了三天,不大,天晴了很快就消融了,只是天气更冷了,听老杭城人说,这是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咚咚咚——
清晨时分,沉重的鼓声随着冷冽的风传遍了整个杭城,尚在睡梦中的人分分醒来。
兵临城下,一支两万人的兵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杭城门外,领兵的将军不是秦王,是个独臂的汉子。
而一百公里外,赵北晟擦去佩剑上的献血,沉声说,“不休整,丢掉辎重,急行军赶往杭城。”
快一年了,两个孩子会不会忘了爹爹长什么样子?
赵北晟按下心中的急切,冷静沉着地指挥着,不用着急,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