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书房里，乔清正愤怒地摔茶碗。
地板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羊绒地毯，但他下手极重，翠绿的碎瓷片飞溅。
“爷爷，这套茶具不齐全了。”乔元之捡起一片大块的碎片，可惜地说。
他穿着一身西装式校服，刚放学回家，还未换下来。
乔清正看向年仅十五便沉稳持重的孙子，深深地叹息。
乔元之扶着乔清正坐下，“爷爷，您别生气，爸爸妈妈……只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乔清正冷笑道，“他们可比我这老头会享清福。”
人到国外才打电话来敷衍知会，生怕会被他拦在家里。自从乔清正看透乔其夫妇的性子，便不再指望他们有多大出息。想多玩几年就玩吧，可这两人却连堂堂正正地跟他谈判的勇气都没有，乔清正越发失望。
“爷爷，您消消气……”乔元之说不来多少好听话，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若是谈添在就好了，他惯会甜言蜜语，爷爷总是被他三言两语地轻易哄得笑逐颜开。
正想着，被他在心里念叨的人便随着管家来了。
谈添靠着书房的门框，身子歪过来，笑嘻嘻地探出脑袋，“爷爷，我来找小元。”
“小添来啦。”乔清正收起怒气，笑得慈祥。
谈添看见地上的狼藉，很容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多问，视而不见地握住乔元之的手腕，“爷爷，爸爸投资的主题乐园快开幕了，小元正好和我去看看进度，反正他周末闲着葛优瘫。”
谈添说得煞有介事，但谁都能看出他只是想趁开幕前没人包场玩个痛快。
“葛优瘫的是你吧。”乔元之瞪了谈添一眼。虽然表面看来怒气冲冲，实则只有干瞪眼这一招。
谈添不理会他，对爷爷讨好地笑着。
谈家的宝贝小少爷是个蔫坏的小滑头，不知为何格外喜欢和自家老成过头的孙子瞎混。他时常故意讲难听话戳小元，其实从未说过真正扎心的，反倒是让小元冒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乔清正配合地故作严肃，“确实需要去视察一下，可别耽误开幕时间。”
乔元之的周末并不像谈添说得那般清闲无聊，可每次谈添来找他，爷爷都大开绿灯。
管家带了人来收拾地上的碎片，乔清正挥挥手赶孙子，“好啦，这里没你的事，陪小添去吧。”
谈添跟着乔元之去他房间。
乔元之要换衣服，谈添在他的衣帽间翻翻找找，拿出一件T恤递给他，“穿这个。”
乔元之摊开来看了眼，是件星战和某快销服饰品牌的联名款。上市时飞快脱销，乔元之觉得直接联系品牌方拿很没意思，拖着谈添差点把整个市区的门店都跑遍才抢到一件。
谈添看到店铺门口的汹涌的人流脸都绿了，吓得拼命拽着他往后缩，乔元之想起来就想笑。
“费劲买回来的，都没见你穿。”谈添托着下巴等乔元之换。
乔元之套进去走到谈添面前，“质量不好，多洗几次就会坏掉。”
T恤胸前的位置印着某知名角色的经典台词，我是你爸爸。
谈添一边捶床大笑一边抬头看乔元之。
“行了，你看完我收起来了。”乔元之把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回原位，另外拿了件衬衫。
“你就放着啊。”谈添意犹未尽，“不如周末穿去游乐园。”
“……”乔元之啧了一声，“不要。”
收拾停当，乔元之问，“晚上在我家吃饭？”
“好啊。”谈添没客气，“不过先去我家一趟。”
乔元之没问他要干嘛，直接拉起趴在他床上的谈添出门。
谈家这会儿也快到晚餐时间，全家人都在客厅闲聊。谈添和乔元之同大家打过招呼并上楼了。
谈竹姿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玩笑道，“如果小元是女孩子就可以订娃娃亲了。”
谈家人听了都笑出了声。
孩子们尚年少，谁知道姐姐一语成谶，根本不用实现那个如果。
谈添指着柜子上层一个硕大的锦盒对乔元之道，“把那个拿出来，小心点别摔了哦。”
“你叫我来当苦力啊。”乔元之嘴上抱怨，身体却自发自动地拿下盒子。
“我这叫合理安排社会闲散人员。”
“我闲散？那你是懒散。”
“懒散就懒散呗。”谈添皮厚，乔元之怼他的话不痛不痒。
他打开盒子给乔元之看，里面是一整套极为漂亮的青瓷茶具，碧色通透明亮。
“上周陪爸爸去拍卖会玩看见的，爷爷应该会喜欢。”谈添道。
乔元之想起今天被爷爷打碎的茶碗，“……你……”
“你以为我会轻易送给你吗？”哪知谈添话锋一转，拍着乔元之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人，免费通常都没好货。”
“……”乔元之没说话，等着谈添继续他的表演。
“可惜本少爷什么都不缺，暂时想不到让你拿什么交换，你就先欠我一个要求吧，不论我让你做什么都不能反对。”谈添得意地说，仿佛抓到了乔元之的小辫子。
“我现在就没法反对吧！”乔元之觉得谈添就是个别扭的幼稚鬼，他把锦盒重新合起来，谈添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他。
如同一只求表扬求抚摸的小奶猫，乔元之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掌按到谈添的头发上。
“……嗯？”谈添眼珠子往上看向头顶的五指山。
乔元之憋着笑，使劲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
“你，你恩将仇报。”谈添东躲西藏。
乔元之感受着细软的发丝柔柔地滑过指间，听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不过这个心软的家伙嘴很硬。
周六，谈添睡到中午，下楼时发现乔元之正坐在他家客厅里和爸爸说话。
“爸爸，小元，你们聊啥？”
“说你们今天要去的主题乐园啊。”谈飞白对儿子的懒惰十分无奈，可惜他做不了严父，家里剩下的人就更别指望，就盼着她们能少溺爱点。
不然谈添铁定被养成二世祖，虽说现在也差不远了。
“你约小元去玩，自己还睡到这么晚。”他免不了要说儿子几句。
“反正也没人跟我们挤，而且我哪里是去玩，这叫视察！”谈添软在沙发里。
谈飞白很想对儿子翻白眼，勉强忍住，却见小元半点反应都没有，一脸习以为常。
他突然好奇地八卦道，“小元，你不想揍小添吗？”
乔元之尚未回答，谈添就要蹦起来，“爸，你这么想你儿子挨打吗？”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乔元之道，“你欠缺的是社会的毒打。”
谈添皮笑肉不笑，“你信不信在社会毒打你之前我先毒打你。”
乔元之并不把这话放心上，谈添打人都嫌累。
“别斗嘴了，乐园很大的，你再磨蹭就逛不完了。”谈飞白及时劝阻。
司机早早在外头等着。
谈添吃了块三明治当午餐就要走。乔元之拎着他的后衣领，从管家手里接过便当与保温杯。谈添起得晚食欲不佳，到下午两三点又开始叫饿，乔元之在学校没少给他买下午茶。
谈添坐在车里打哈欠，身体一点点歪过去，最后瘫倒在乔元之身上。
乔元之知道，其实谈添对主题乐园的兴致不高。以前两个人也和同学一起去过好几个全球知名的乐园，对谈添来说就是到此一游打个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