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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礼杰虽然性子生得怪, 但一贯言出必行, 得了这句允诺, 梁然心中悬高的大石终于堪堪落地。

果不其然,在惴惴不安的午休时间过去、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敲响之际, 她正在座位上发呆,同样没有回寝室午休的老五陈旸,却在这时忽而拿着手机凑到她面前。

“看这个。”

少年递来的手机页面上, 是某个本地知名的宠物博主转发七中的这起“家暴事件”所发的博文。

似曾相识的“来龙去脉”在文字间娓娓道来——当然,几乎一字不漏地照搬梁然在电话里对霍礼杰的说辞, 倒是听着颇为感人。

她伸手滑动屏幕刷新, 看着这条微博的评论和转发量逐步上升,很快,又有一个看似不相关的本地美食博主转发, 在评论区大感赞同, 表示“没经历过的人还是不要随意去揣测, 对世界多一点善意吧,等待调查结果”。

“要是能有人给池哥说话, 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见她脸色愈沉, 又半晌没吭声, 一旁的陈旸眉心微蹙, “你不用太担心, 实在不行, 我们再想办法, 池哥肯定心里也有打算。”

梁然闻声,只是默默点头,没发表意见。

但不得不说,经此一看,霍礼杰倒真的是个相当具有冒险精神和收益风险推算本能的商人,没有采用完全删除博文压制舆论的办法,而是试图“买通”一些具有有限影响力的本地名人来引导舆论,在把事态维持在可控范围内的前提下达到同样的目的。

她虽然不满舆论还在继续发酵,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办法或许比她提出的“删博”更为有效。

只是……学校方面的反应到底会不会因此转变,没人有确切的把握。

“你脸色很差,还是先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盯着。”

“啊?”

梁然不知飘散何处的神色被一语惊醒。

陈旸瞥她一眼,又默默补充:“听说你在淮水一高念书,那这里的课,上不上都无所谓。”

这话分明轻声落地,一直坐在梁然隔壁默不作声的李思琪,却忽而伸手,把女孩往自己身侧拉了拉。

颇有危机意识的李班长冷不丁冲陈旸扬了扬下巴,“你管这么多——梁然还不是担心池戬,赶紧回你的座位上去,你想被杨秃头骂死啊,乱窜。”

陈旸:“……”

他似乎也自知失言,身形一僵。

没再多话,只扭头回了座位,复又和老二老三一群人混迹一堆。

广播里还在放着提醒午休结束的热闹伴奏,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同学便成群结伴走进教室,虽都是梁然看来陌生的面孔,但熟悉的八卦声和倦懒的抱怨——倒是无论在哪,都一贯这样不绝于耳。

她抱着手臂坐在座位上,视线四处游移,末了,只盯着空荡荡的抽屉角落,牢牢粘着的一张课程表。

杨一然虽然瞧着性格外放,字迹却隽秀工整,那纸页最下方,还小心翼翼写了一句——相当具有少女心事写实性的:【无论流言蜚语,我要穿越人山人海拥抱你】。

单独拎出来看,梁然也没什么感觉。

但这句话要是和池戬联系在一起,就总觉得怪不是滋味似的。

“……”

她眉心微蹙。

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手指也无意识间,总不安分地轻轻摩挲那纸页边角。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她兀自出神,以至于到上课铃敲响,池戬从后门进班引发的一阵不小骚动,都被她当做了寻常打闹的动静。

直至李思琪默默和池戬换了个位置。

池戬长手长脚,在这女孩们才能适应的狭窄座位缝里艰难落座,下一秒,后座的课桌“颇有眼色”地齐齐向后挪,剐蹭着瓷地砖,声响刺耳。

梁然指尖一顿,猛地侧过脸去,瞧见那少年熟悉的眉眼凛冽,唇角微抿时,平白显出三分不可亲近。

他额间隐约还留有薄汗,显然是匆匆赶来,却只在同样微微侧头来看她时,唇角一挑。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所谓疏离戾气,在这笑容里分崩离析,连带着那脸上尚未褪去的淤青,比起可怖,倒叫人觉得……怪可爱似的。

“池戬!”

哪怕压低声音,也没掩住她那惊喜的一声低呼,只有些不知所措地径自伸出手去,无奈好半天无处着落,末了,轻轻落在他褶皱的衣角,小心抚平,“没事了吗?他们怎么说,你是不是可以……”

话没说完,先一步进门的历史老师杨进朗声喊了句:“上课!”

伴随着李思琪随即中气十足的一声“起立”,池戬顺手拉着她站起,却并没回答眼下那些最是心急如焚的问题。

好像权当早上的一切从没发生过,他只是开了个小差又回来。

七中人见人惧的池戬,乖乖坐了她同桌,一副认真听课的优等生模样。

别说,倒真有些像模像样。

可惜,杨进在讲台上兴致大发,讲魏晋风骨纵横捭阖,谈竹林七贤古诗十九首。

教室里的风扇在头顶呼呼飞旋,梁然和池戬面前摊着共用的同一本历史书——光秃秃的,半点笔记没有,显然是池同学进门时顺手从自己桌子上顺来的真实“本人用书”,却非常直截了当地显示了池同学真实的学习水平。

梁然盯着,沉寂片刻,从身后的同学那借了支中性笔。

她自幼被逼着和秦四一起练过正楷,写起字来浑圆规整、一笔一划,在池戬的书上默默记着笔记。

女孩执笔的手指骨节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