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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不得。”

重凌的剑刃在讲讲划破姚说易颈皮的刹那顿住,重凌周遭满是蜀地王的护卫与兵卒,却无人胆敢上前。

重凌剑刃搁在姚说易的颈上,维持着这个姿势,将目光投向睚欣所在的地方。

睚欣也抬起头,对上重凌的视线。

睚凌二人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姚说易性命被胁,不敢有任何动作。高行厚立场特殊,绝对不会轻易动作。

珞殷看着重凌与睚欣,感觉到睚欣投给重凌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委婉的劝诫。

睚欣在眼神劝说重凌,告诉他:姚说易杀不得,高行厚也一样。

“乱世当道,州郡之间有战事不断,州郡之内有城池内乱,哪怕是民间,也有层出不穷的血祭来夺人性命,若是失去两位郡王,蜀地和逻桐必定会乱上加乱。”睚欣轻而缓地说道:“以淄州位列,淄州王位易主,淄州各城总兵起兵为祸,将淄州变成了八郡之内最贫苦之地。”

听到这番话,高行厚神情一变,如盯上猎物的猛禽,死死看着月白身影,仿若要将其吞没。姚说易也不再害怕脖子上的剑刃,陡然睁大细缝一样的眼睛,笔直的盯着睚欣。

珞殷怔忪的听着,终于明白睚欣为何要绑了高行厚又放他。

重凌自然是听懂了睚欣口中的话,可他不在乎。

重凌只是窥见自己的少主人眼中露出了刹那的绝望,身为沁园的“杀”,他不能容忍。否则,他便不配作为沁园不为人知的第九十一种的绝学,也不配拥有与沁园的誓约。

因为“重凌”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杀”来保护沁园的一切。

“重凌,不能杀。”

清冽地声音比以往低沉许多,却是重凌无比熟悉的声音。

重凌不禁想起了自己刚成为“重凌”的刹那。

他花了不算久,却对他来说已经太过漫长的时间,终于抵达了顶峰的目标。

他在成为重凌的刹那,被满足感淹没,以至于迷失了自我的时候,也听到了与之相似却还稚气未脱的清冽声音。

清冽的童音说:“我是六道天命所归的白景,是集天下万民万念的天意。如果天不选我,我早就死了,哪里能活到现在?既然天都选我,你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

重凌恍惚地拉回神志,一瞬散去环绕周身的九成杀意。

玄赤旋剑身上的血线距离姚说易咽喉陡然偏向侧面,同时也顺势擦过姚说易身蜀地州兵与护卫的肩侧。

就像一道不起眼的微风,一瞬而过。

随后,烟青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姚说易面前。

重凌再出现时,已经到睚欣身畔站定,并收敛起了周身溢出的杀意,使之变成一位在普通不过的清俊青年。

千钧一发之际,重凌的确收了手,因为过去的记忆从虚空中伸展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重凌残存的意识,将他从包围着的可怖杀意抽离而出。

那一瞬,重凌的确化身为“杀”,却也被“杀”彻底左右了神志,只剩下杀的念头。

记忆中的话语却将凝固成了他此生唯一甘愿听命之人的的呼唤,再一次帮他恢复了理智。

重凌放过了姚说易,姚说易却被重凌身上那可怖的杀意压迫得几乎忘了喘气,直到周遭陆续出现的的兵器落地的声,才吓得姚说易清醒过来。

姚说易连忙回头四顾,却在回头的刹那感觉到温热湿粘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姚说易眼睁睁看着自己周遭的护卫与兵卒宛如失去提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的伴着方才重凌动作所带来的不起眼的微风尽数倒了下去。

不过是一阵风似的动作,却在不及眨眼的瞬间,取走了数十人的性命。

那些丧命的护卫与州兵,不知惊愕与痛苦,甚至表情都来不及改变,就已经死了。

姚说易两腿一软,差点就坐在了地上。他不自觉咽了咽好几口唾液,才低头去看自己脚边躺着的属下尸首。

所有的尸体都跟距离姚说易最近的那具尸体一样,只在颈间留下一道极细且深的伤口,准确的切开颈部的血管筋络后在以不及眨眼的速度撤回剑锋,等血溅出来的刹那被刺的人其实早已经死了,杀人者早已经离开。

原来,重凌离开之后并非无人前来保护姚说易,而是因为重凌在开始的刹那,这些人已经被他所杀,而姚说易却在几个瞬息之后,才被溅得满脸都是血才察觉到。

这一瞬,短暂到玄赤旋游走过的血色细线都尚未褪尽。姚说易只能盯着脚边被割开脖颈的属下们的伤口,看着那极其细窄却呈现出极其可怕纵深度的伤口。

四处喷溅的血色,佐证着剑刃以难以察觉的刁钻方式,本可以贯过五脏六腑,却选择以最轻巧的方式,如同翎羽划过般,撕裂了人最脆弱的咽喉。

姚说易无法形容眼前所见的尸体。

既不是打斗,也并非对峙,就只是杀。

精准雅致得宛如舞蹈,却又似优美绮丽的画卷,悄无声息就能取走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