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江芙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闻到近在咫尺的一股子葱香味。
于是她急急起身,把身上的痛都忘到了脑后,以至于在端碗时小脸因为忍疼而皱巴成一团。
是云吞,她是好久没吃了。
江芙月饿的小腹都瘪了,捧着碗刚喝了小口热汤,便是被烫的吐出舌头来,没拿稳的碗还倒洒出几滴汤汁到褥子上。
商诀见到此景,忙拿去她手里摇晃不定的瓷碗,舀出一勺云吞放嘴边吹了好久,才是递到她嘴边。
有了方才的教训,江芙月便小心了些,吃下勺上的云吞细嚼慢咽,咸味正适的口感叫她忍不住眯住了眼,脸上都是欢喜。
“好吃。”
看她吃的开心,商诀便又继续吹好了喂她,右臂上钻心的痛令他不断落汗,但还是在她跟前忍住了。
“你也吃一口,这味道咸咸的,带点甜味,可香了。”
江芙月看他是一口都没动过,又细想他风尘仆仆的赶来,路上不定是吃过饭的。
“好吃?”碗里的云吞他是一眼都没看的,好吃与否,他倒是不太在意。
只是目光被她微红的朱唇吸引了去,于是意味深长道:“本王尝尝。”
眼下半敞开的窗户吹进凉凉的清风,拂过两人各是温热的脸上,商诀搁下手里的碗,盯住眼前逐渐收敛笑意的江芙月,似是气氛使然,他情不自禁的前倾身体往过靠近。
“主子,这云吞属下让厨子热好了,您趁热……吃……”此时楚垣端着热碗推门而入,话还未出口,便直直迎上主子阴鸷的扫视,那眼神几乎是要把他血肉都给剐干净了。
于是楚垣把脚往外一收,合上门后狠狠锤了自己一拳头。
“你也有啊。”仅差一拳之距,听到承王缓慢沉重的呼吸声,江芙月心下竟是有些发慌的乱跳起来。
商诀直起身,轻叹道:“你还要吃吗?”
“吃。”三言两语便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江芙月吃下最后一口云吞,终是心满意足的揉了揉微鼓的小腹。
商诀把瓷碗往旁边的圆凳上一搁,右手不知何时溢出的猩红遗留在碗身,糊了一片。
他刚要把碗端走,就听旁人惊道:“你受伤了?”
江芙月一眼就看出那碗上的红是血,她下意识探出手,却是被商诀牢牢握住。
“你看错了。”说罢,他起身端着碗快步离开屋子,不留半点让她触目的机会。
江芙月目睹房门一开一合,屋中再度回归宁静,只余她沉重的喘息。
跨步出来的商诀把空碗交给翠玉,而后快步去到楚垣住的地隆房里。
前一刻还担心主子会责罚自己的楚垣,下一刻就目睹主子气势汹汹的闯进屋里。
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直等看清主子有些虚弱疲乏的坐到桌边,他才直冲上前。
只看主子轻卷起自己的右袖袍,忍痛揭开黏在皮肉上的内衫,底下几近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帮本王包扎。”
“主子?”楚垣当即怔愣,忽想到打仗时残忍的包扎方式,于是不忍道:“属下还是去请大夫过来吧。”
“赶紧包扎。”主子似有不耐,眉间拧紧的皱褶久久不展。
既然主子强下了命令,楚垣便是不得已从腰间拔住小刀,再是用火烤了一会,而后对准主子右臂上几近溃烂的伤口,咬牙下刀。
利刀在皮肉上划动的每一寸都连着心痛,商诀狠狠咬牙,额上青筋条条绽出,隐忍时的汗水几乎浸湿了他的额发。
可旁边便是她的屋子,这等残酷,没必要让她看到。
于是之后的一炷香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直等楚垣用布条把伤口缠紧了,商诀才彻底松懈了紧绷状态。
子时一过,快马加鞭的信使到了付公公的老家兰城。
付德昌遇过几次夜里扰人清梦的信使,此次倒是格外吵人,把正院里的大门都敲的闷响。
仆人收了信,听闻是从里祥镇来的,格外紧急,于是赶紧把信送到付德昌的寝房里,那会付德昌还在跟丫鬟同床缠绵,被扰了清净自是不爽。
他把信用力展开,直等看完信上的内容,心下便彻底静不下来了。
付德昌回身催促仆人去备车,自己进房里穿衣,躲在被窝里的丫鬟只得巴巴的看着他离开,还喊不得问不得。
当然于她而言,宦官的宠幸,她亦是没有什么留恋。
“把人都给我叫上。”轿里尖细的嗓子一喊,仆人便又赶着人去把护卫一同叫起来。
直等人都来齐了,马队声势浩大的从兰城大门驶出,付德昌脱下缠在手腕上的珠子,在手里狠狠揉捏。
心道到底是哪路的人敢这么跟他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