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宫女见到施诗如此,慌了神,立刻去通传了萧太后。
萧太后一听,本来还惬意地躺在床上,瞬间坐了起来,“你说姬成玉跪在宫门口,她这又是唱的什么戏?”
回话的宫女颤巍巍地道:“听一同去的陈嬷嬷说,是张嬷嬷骂了王后,还对王后动了手,所以王后说……说来请罪的。”
往日那些嬷嬷们本就看张嬷嬷不爽,这会子添油加醋也没人细查,且按某些角度来讲,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被骂了反而来请罪,萧太后一听,便知道是施诗以退为进来反击她。
“蠢货!”
萧太后被张嬷嬷气得捂住胸口咳嗽,“哀家原以为她还有点机灵,却是个沉不住气得蠢货!这次若是坏了哀家的好事,哀家便把她卖去匈奴做女奴!”
王嬷嬷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和萧太后就是因为张嬷嬷在永寿宫嚣张惯了,才想着,送去銮霄殿让施诗为难,可她们没料到,张嬷嬷比猪还蠢。
眼下施诗已经跪在外头,且一路过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瞧着。
虽说宫规森严,大家不敢在明面上传主子的流言。可这些人里头有数不清的细作,很快就会传到宫外。
而萧太后在意的,便是宫外那些朝臣对她的看法。若是今日的事传到前朝,她多年经营的慈母影响,就要瞬间崩塌,到时候哪里还有威信号令朝臣。
萧太后对王嬷嬷招招手,“青禾,你亲自去,把姬成玉请进来。”
一个“请”字,萧太后咬着牙,说得十分不甘愿。
王嬷嬷是萧太后跟前最得眼的人,如今萧太后对外称病,她这么做,便等同自己亲自去请施诗。
王嬷嬷道了声是,一刻不敢耽搁地来到院中,看到脸色青紫的施诗,心中再讨厌,也要换上笑脸,亲自去搀扶施诗,“王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奴才若是有什么做不好,您只管打骂便是,何苦让自己受罪。”
看王嬷嬷伸来手,施诗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跪了快两刻钟,说实话身体快受不了了,她说话时唇角都在颤抖,“嬷嬷……劳烦你帮本宫和母后告罪,就说是成玉无能,不能让下人臣服,甘愿受罚。”
见施诗还在坚持,王嬷嬷心里气得牙痒痒,可面上只能赔笑道:“娘娘何苦呢,太后娘娘是个大度的,她老人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怪罪您的。”
经过多次演戏,施诗学会抓只对自己有用的重点,她缓缓抬头,顺利地滑下一滴泪,“这么说,母后也觉得是本宫错了吗?”
这会子,王嬷嬷就是再好的耐性,都想一刀劈死施诗。
论胡搅蛮缠,施诗是王嬷嬷见过最厉害的。
在天底下,不仅雪大,风也大。
王嬷嬷说了这一会子的话,嘴唇涩涩干裂,舔着血的腥味,王嬷嬷再想不出劝说施诗的话,只好回永寿宫给萧太后回话。
萧太后听了王嬷嬷转述的话,瞬间气得砸了茶盏,“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就这么不要脸面?今日的事若是闹大了,对她有个好处?”
王嬷嬷也答不上来,这位魏国公主心思灵巧,任凭她们千般算计,最后都会被施诗打回去。
永寿宫里的气氛仿佛瞬间凝固了,萧太后胸口堵着一口气,想了想,今天算她棋差一招,为了以后,只能她亲自去请施诗。
永寿宫外,施诗盘算着今天这事对她来说的好处。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她不仅可以借此把祭祀的事推出去,还能让萧太后在朝臣心中的形象大损。而施诗只要损失一些没有用的面子,再感冒一回就可以。
不管怎么算,施诗都觉得很合算。
但跪的时间久了,施诗也受不了这冰冷的天气。
她对玉芝使了个眼色,若是萧太后想拖她一会,只能去求了慕榷来帮忙。
玉芝心领神会,悄悄退出永寿宫,她刚迈过门槛,就看到火急火燎冲来的慕榷。
“参见王上。”玉芝行礼跪拜。
慕榷抬手示意免礼,口气略冷,“她人在哪里?”
玉芝回头看了眼永寿宫的方向,“回王上,娘娘还在永寿宫跪着,您……”
不等玉芝说完剩下的话,慕榷便像风一样,从她身边走过。
进入永寿宫,慕榷看到施诗跪在地上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
慕榷正想上前质问施诗怎么不怕死了,却看到萧太后在王嬷嬷的搀扶下,从殿中走了出来。
此时,萧太后板着一张脸,一开口就让人拿下张嬷嬷,“把这个贱婢捆了,杖毙!”
事情的由头出在张嬷嬷的身上,萧太后为了证明自己和张嬷嬷没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处置了张嬷嬷。
“太后娘娘,你不可以……呜呜。”
不等张嬷嬷说完,她的嘴边被人死死地捂住。
大家顺着张嬷嬷被拖远的声音,有回头的,正好瞧到走进来的慕榷,大家忙请安。
而施诗听到慕榷来了,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瞬间松了一口气。
宫中行刑的太监很有经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禀告说人已经解决了。
得了这个结果,施诗便可做最后的收场了。
而此时,慕榷正好走到施诗身边,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施诗,沉声问萧太后:“天下大雪,母后若是对成玉有不满,大可另行责罚,又为何要折腾她的性命?”
虽然来的时候心中有气,可眼下施诗都把戏台搭好了,若是慕榷不接上,那施诗是真的白折腾了。
而萧太后一听慕榷这话,眼前忽然黑了下,若不是身后的王嬷嬷即时扶住,她这会已经倒了。
这边萧太后还没倒下,施诗却很会把握时机,身子先前后摇晃下,再慢慢倒在慕榷的脚上。
众人见王后娘娘晕倒了,顿时慌乱了起来,谁都没注意到萧太后白了的脸色。
不过,萧太后还没全慌神,她忙让人把施诗抱进永寿宫,又让人去请太医。
然而慕榷却不吃她这一招,他打横抱起施诗,口气变得生疏冷硬,“不敢劳烦母后,孤的王后,还是回她的銮霄殿吧。”
话毕,慕榷便抱着施诗上了自己的轿辇,虽说这是逾制的行为,可眼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因为慕榷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比这冬日里的气温还要凉人。
等轿辇离开永寿宫后,施诗微微睁开眼睛,眼下她头昏脑涨,见到慕榷带她离开了永寿宫,一颗心安了下来,加上眼皮如铁般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至于永寿宫那,现在是忙成一团。
经过施诗这么一闹,萧太后从装病,到真的气晕了。
闻讯而来的萧玥,自己的膝盖还疼着,此时却伺候在床前,一刻不肯离开。任谁看到,都要夸她一句仁心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