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缺嘴碎的人,聂九和沈榕贞成亲两年,沈榕贞还是肚子平平,毫无要怀孕的迹象,于是便有好事的人在背后议论说他俩是不是有问题,不能生。风言风语的也传到了聂松耳朵里,他本来就一直有心结,虽然这两年俩孩子恩恩爱爱,都没有过脸红争吵的时候,他也看开许多,但总担心若一直这样下去,流言会更加难听。
聂九倒是无所谓,他自小就有主意,人家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只是见他爹忧心忡忡,怕他老人家一时想不开,憋出病来反而不好。晚上和沈榕贞躺在被窝里,将这事说了一说,两人商量一番,便决定提前将他们的计划实施起来。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成亲后过个三五年的,就借口沈榕贞回娘家探亲,在平穆城住个一年半载,时候差不多了,再寻个弃婴带回来。可没想到这么人多吃饱了撑着,将一双眼睛盯在别人家里,人家稍有不如意的,便大肆猜测嘲笑,议论纷纷,虽说不一定有恶意,但总是让人心生厌烦。
既已决定,第二日便与聂松说了这件事,聂松虽觉得哪里有这样巧的,刚好想要个孩子,就有个弃婴等他们去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下开始为他们收拾行装,对外只说沈榕贞想家,要回去住一段时间。
沈荣清近两年已经好了许多,虽还是痴痴呆呆的,不怎么说话,但家里的几个人与他游戏玩乐,也终于有了反应,偶尔也会笑一笑,五个人看着他一个,料想不太会出问题,于是聂九和沈榕贞寻了个温暖和煦的春日,便驾着马车,踏上了回平穆城的归途。
两年多未归,家里十来个老仆均是激动异常,管家花一晚上时间跟沈榕贞讲了这两年家里的财物进出情况,又要遣人去请目前沈家的当家,怕着沈榕贞想要查账,沈榕贞却止住了他,只说自己已经在阳安城成亲安家,以后怕是不会经常回来了,言语间便想将沈家的大宅子处理出去,当然卖给自家人是最好的了。
管家虽失落,但还是尊重了沈榕贞的意见,说帮他去打探打探,又殷勤安排好两人晚上的房间。沈榕贞在半路就已换了男装,与聂九站在一起,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高大威武,哪里看得出来是两口子?管家他们也只当两人关系好,体贴地将两人房间安排在近旁,根本不会想到待他们都睡下后,聂九便偷偷摸摸爬了沈榕贞房间的窗户。
沈榕贞住的依旧是在沈家时的房间,在一栋精致的二层小楼的楼上,遣走伺候的仆人后,他并未关门,只是左等右等,怎么聂九还不来,正待下楼去看看,只听得窗户那里砰砰轻响了几声,一个黑影突然跃了进来,几大步走到他跟前,将他抵到墙上,恶狠狠说:“我乃采花大盗,若是想活命,便休要声张!”
身形气息,皆是聂九,难为他还不知道去哪里摸了一条黑色方巾围在口鼻处,沈榕贞咯咯直笑:“九哥,这是玩什么呢!”
—————————小车车吱呀吱呀开过,开往海棠市停车场——————————
在平穆城的日子比在阳安城舒适多了,吃穿用度都有管家他们给打理妥帖,等沈榕贞见完家里的亲戚,便再无其余的事情做,两人便经常一人一马,在城里或是城外附近闲逛。到了晚上,聂九便悄悄溜去沈榕贞的房间,演上一回采花大盗强占黄花闺女,或是风流公子勾引已婚少妇之类的**戏目,两人乐在其中,不知不觉,便已在平穆城呆了大半年了。
说来也是巧,两人正为不知去哪里寻个弃婴来而发愁时,沈榕贞听管家沈伯讲了自己家一个旁支长辈的八卦,那个长辈娶了个母老虎,管得颇紧,可那长辈却是个不老实的,管得越紧,越是要出去拈花惹草,竟偷偷养了一房小妾在外边,且已有了身孕。原配不知哪里听了风声,气势汹汹带着人便找了过去,好在有人给那长辈通风报信,那怀孕的小妾虽不至于被当场捉拿,可长辈养小妾的事实却明晃晃摆在了原配面前。一场大闹过后,那小妾便无人管了,原本的小院也回不去,眼下正可怜巴巴找往日相识的人借宿。
“沈伯伯,你且找人去将她带回来,好好安置,再怎么说也是沈家的血脉,可别出什么事。”
沈伯人老了就容易心软,跟沈榕贞唠叨起这件事,也是寄希望于沈榕贞是不是可以管一把,到底都是沈家人,沈成业去了之后,沈家很显然是一日不如一日的,他曾见过这个大家族盛极的模样,自然不忍见它衰落。于是他下去之后便吩咐了人将那小妾接了过来,安置在沈家一处安静的院子里。
聂九和沈榕贞去看过那女子一次,看身形,再过两三个月该生了,问及以后的打算,那女子只是垂泪,说自己已心灰意冷,养孩子是养不起的,又不愿送回那个长辈家给后娘折磨——几乎整个平穆城的人都知道沈榕贞身上发生的事情,也都有点避后娘如蛇蝎——她本是风尘女子出身,再带个孩子,几乎无活路。
当初沈榕贞让沈伯将她带回来,也是出于一点恻隐之心,何况这还未出生的孩子与自己还沾亲带故,既然知道了,还放任母子俩在外流浪,他做不来这种事。派人去跟那长辈悄悄说那女子目前在沈家,那人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毫无担当的模样,沈榕贞捡了个烫手山芋,甩也甩不掉了,无法,只得先照顾着那女子。
虽私底下与聂九说起过,若是那孩子的父母都不想要他,他们便收养了去,结果待到两月后孩子出生,沈榕贞和府里人忙里忙外,照顾完产妇的月子,那女人却趁夜跑了。曾照顾她的几人当面一碰,才知她早已断断续续和不同的人借了银子,算起来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还借口说自己面皮薄,叫借钱的人不要声张,说等那负心汉来接她和孩子时就还钱。
当初觉得她可怜的一众人等几乎都要气疯了,去找那长辈说理,那人却赔笑装傻,既不愿赔钱,也不愿去带走孩子——他本已有两子两女,自然不会在意这个意外的小生命。沈榕贞一向斯文的,也忍不住回家后大骂这两人真不是个东西, 骂完了,几个下人被骗走的钱他给赔了,还得继续请着奶娘照顾那个小人儿,他们想收养个孩子没错,却一点也没想到会闹成如今一团糟乱的模样。
已过了两日,晚上沈榕贞想起那人推脱的无耻嘴脸,还是气得抹眼泪,聂九没他那么大的气性,见他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将人抱在怀里慢慢哄着,好不容易才止了眼泪。
“我明天就回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行,咱们明天一早就走,走到阳安城,估摸着也快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