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浮沉道:“不知道公子要赌什么呢?”
石泓玉长笑道:“即然是我挑了赌注,怎么赌自然是由你来说。”
蔡浮沉眉梢轻扬,道:“这倒是公平的紧。在下向来爱吃臭豆腐,不若,咱们便赌谁能吃的更多些。”
席老爷一双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如此泼天大赌,竟然只是要比吃臭豆腐,他和蔡浮沉相交甚好,自然知晓他的喜好,蔡浮沉所言非虚,他有一次吃了一条街的臭豆腐,还嫌只是半饱。他看着石泓玉瘦削的模样,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局,只怕他是输定了。
鼎鼎有名的谢敏这一次真的要落入了蔡浮沉手中,席老爷看戏的心情不免又好了几分。
果见石泓玉蹙紧了眉头,苦笑不已,叹道:“我虽然不喜欢臭豆腐,好歹也要为了谢敏赌上一赌才是。”
谢敏忍俊不禁,莫说去吃臭豆腐,就是闻一闻,石泓玉也是从来不愿的,他倒真要看看石泓玉吃臭豆腐时苦不堪言的模样。
蔡浮沉击节赞道:“公子果然爽快,有大心胸,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公子请见谅。”
石泓玉长出一口气,道:“你却将我好吓。”
蔡浮沉正色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懒,咱们堵得简单些罢,早些分出胜负,我也好去吃隔壁的臭豆腐。咱们就赌,请公子猜猜在下右臂上可有疤痕,是单还是双?”
蔡浮沉果然有几分意思,他的问题很简单,立时便可分出胜负,自然能赶得上隔壁的臭豆腐收摊。可是,这个问题,却是很容易答错,也很容易答对的,更是很容易作弊的。
石泓玉咦了一声,随即笑道:“好古怪。我猜有伤疤,单数。”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大奇,蔡浮沉本来堵得简单,石泓玉却答得更快,毫无半分犹疑。
费啸鸣奇道:“你怎知一定是单?”
石泓玉道:“笑话,胳膊又不是长在我身上,我怎么会知道?”
费啸鸣只有更奇,道:“你既然不知,为何不多想一会儿,怎么如此草率。”
石泓玉反问道:“难道我思量半天,就能知晓了么?”
费啸鸣一怔,答不出话来。
明明石泓玉讲的很有道理,他却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蔡浮沉道:“公子要猜单么?”
石泓玉道:“正是正是,你快快将衣袖撸起来,给我瞧瞧谢敏运气如何?”
蔡浮沉瞧他二人一眼,缓缓撩起右臂衣袖。
席老爷在一旁瞧得连连摇首,这般赌注,石泓玉竟是如此莽撞,谢敏更无半分着急,难道这两个人一起疯了不成。一个问的奇怪,一个答得飞快,真似是闹剧一场,疯了的又何止这两人。蔡浮沉一介文弱书生,从未见过他与人动手,身上怎么会有疤痕,更何谈单双。
蔡浮沉已撩起了右臂衣袖。
席老爷失声而呼。
就是蔡浮沉手上真的有伤疤,席老爷也不该如此失礼的。
蔡浮沉右臂之上,横亘着瘢痕,皮肉外翻,深处几见白骨,这疤痕似是将他一条手臂分成了四段,好似是一截截莲藕,大为古怪。只是伤痕皱缩,紫灰陈旧,瞧来总有二十年了。
石泓玉愣了愣,欢呼道:“三道旧伤,这可没错吧?”
费啸鸣立时面如土色。
蔡浮沉淡淡一笑,道:“公子可瞧清楚了?”
只见刀光闪现,鲜血四溅处,蔡浮沉臂上已多了新伤一道,他不知何时取来匕首,竟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上又割了一刀。
石泓玉又气又急,跃起身道:“你这是做什么。谢敏,你看。”
谢敏面有不忍之色,叹息不语。
石泓玉再次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谢敏,我,把你输了。”他形容沮丧,大有愧疚之意。
这一下变起仓促,席老爷良久方喝起彩来。
蔡浮沉不顾臂上鲜血淋漓,道:“公子意下如何?”
石泓玉摊开双手,颇有几分无奈,道:“既然已输了,那有什么法子,谢敏,你就委屈委屈,跟了蔡掌柜吧。”他低垂着头,竟不敢看谢敏一眼。
谢敏毫不在乎自己已被人卖了,反而笑道:“原来石大少也有良心不安的时候,我简直有几分感动了,蔡掌柜,在下得罪了。”
蔡浮沉尚未听得真切,问道:“什么?”
费啸鸣已然失声呼道:“大哥,快看快看。”他指着蔡浮沉伤臂,似乎上面长出了花。
蔡浮沉的右臂上俨然又多了一道伤痕,极细极细,只渗出几粒血珠,他自己并未察觉,但那确实是一道新伤。
蔡浮沉默然良久,长叹一口气,终究没有开口。他何时受伤竟全未看清,最可怕的是,他连本分疼痛也未觉出。他看着谢敏,一双手竟慢慢颤抖起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