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撕裂声响,左倾城长袍尽裂,人如飞蛾,直扑向谢敏。
这是绝杀的一扑,携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左倾城如鹰隼自崖顶直落,势若银河落九天。
风声呼啸,吹乱了他满头黑丝,衣衫碎裂,片片如玉蝴蝶,击向谢敏。
谢敏双眸如清水,却已起了涟漪。
左倾城这一击势摧天地,绝不会再容他躲过。
飞蛾扑火,即使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放过。
左倾城温润如玉,这一击却如光芒万丈的火焰,映红了白雪。
江湖中有两种人最为可怕。
一种如谢敏,盛名之下,令人悚然动容。另一种就如左倾城,籍籍无名,如鬼魅莫测。
有时候,后一种人远比前一种更可怕。
谢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头疼。
谢敏目中露出灰败之色,即使和渔翁动手时,他也无此时的颓然。只因他已瞧出了这一掌的破绽。
左倾城这一招有攻无守,空门中虚,一击若中,必可将其重伤。
但谢敏却不能动。
左倾城这一击最凌厉之处,便在于他无须防守。
谢敏虽然看到破绽,却也只能看着,这才是这一招最厉害最可怕的地方。
所以谢敏才黯然,他虽未动手,已然败了。
败,谢敏这一生还从未败过。
可是,但凡是人总会败的,谢敏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谢敏轻叹一声,随意一拂,待左倾城又近一步,手指如风,直取他中门。
左倾城忽地笑了,势若游龙仍不回守中宫。
谢敏右手已碰到了左倾城衣衫,掌势略停,千手如来只用了半势。
左倾城笑意更浓,当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了一园白雪。
怦然一声,如惊雷乍起。
谢敏掌势灵动,宛如千万,一顿之后居然蓄势再发,结结实实击在了左倾城胸口。
谢敏若不攻反退,死在了左倾城手上,旁人或许并不奇怪。只因谢敏有时候实在迂腐的可爱,说不还手便绝不会动手。
但谢敏竟出尔反尔,将左倾城打成了重伤,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左倾城也想不到,正因为想不到,才能一击而中。
左倾城面色雪白,怔怔的望着谢敏,趔趄而退。他目中尽是茫然神色,扶住了围栏,蓦地俯身,吐出一口黑血。他如痴如狂,长笑道:“好,好。”
谢敏立在当地,无喜无怒,不言不语。
这一次,仍是左倾城败了。
谢敏已折断了他的羽翼。
左倾城若非太过自信,亦未必会败在谢敏手上。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人能自谢敏手上讨的好去。
左倾城连连咳嗽,惨笑道:“谢兄欲擒故纵,引小弟一招即败,种种情由,小弟已可猜的一二,但总有不明白处,谢兄可否见告。”他说过之后已是气喘吁吁,额上沁出细汗来。
谢敏面沉如水,不去相答。
左倾城边咳边笑,委坐在石阶前,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谢敏踏上两步,蹲子,他微微仰首道:“已是午时四刻了,左兄说的来日尚远,今日无论怎样,小弟总不算是违背了唐大姐的话。”
左倾城眉心攒紧,苦笑连连,谢敏明明已听出破绽,却装作一无所知,引得左倾城全力施为,再无顾忌。
谢敏只是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无论怎样,也不算违背了承诺,那么今日即使杀了左倾城,唐大姐也无话可说,或许这才是唐大姐的本意。
左倾城笑的淡然,却绝无半分害怕与恐慌,叹道:“自谢兄入府,小弟占尽先机,多般刁难,哪知,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叫谢兄见笑了。”
谢敏浅笑道:“小弟亦未占到半分便宜。”
左倾城苦笑道:“小弟已是这般情形,谢兄就是取了小弟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何必客气。”
谢敏失笑道:“哦,左兄以为小弟会动手吗?”
左倾城神色不变,扬眉道:“谢兄难道当真如此狠心吗?”
谢敏道:“或许会的。”
左倾城摇首道:“不会。”
两人相视了然,纵声长笑,竟又携手在榻前坐了。
谢敏果真不会动手吗?
左倾城几次要取他性命,他当真不会记恨在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