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倾城叱道:“没规矩。”他虽沉了脸,却似并不生气。
两侧侍女忙即收了笑,却无害怕之色,瞧来是平日嬉笑惯了。
左倾城挥手道:“客人来了,还不去奉茶么?”
侍女低声问道:“公子,要奉什么茶?”
左倾城笑骂道:“糊涂东西,还不去我房中取君山银针。”
侍女做个鬼脸,笑着去了。
左倾城忙请谢敏坐下,道:“让谢兄见笑了。”
谢敏一直饶有兴味的瞧着,道:“左兄红袖添香,倒是会享艳福。”
左倾城叹道:“不满谢兄,小弟向来是御下甚严,可惜对女子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
谢敏朗声长笑,击节赞道:“左兄妙人妙语,小弟服了。”
左倾城笑道:“谢兄果然是此中知己。”
谢敏道:“小弟于书画不过是略懂皮毛,左兄若爱此道,小弟倒是有一人可引荐。”
左倾城沉吟问道:“可是位貌美的姑娘?”
谢敏咦道:“左兄如何得知?”
左倾城叹道:“琴棋书画本是世间雅事,惟品性高洁之人可赏,男子们爱万里江山,雄图霸业,私心己欲太多,若论至情至性,比女子已然低了三分。”
谢敏拍掌道:“妙哉。”
左倾城又叹一声道:“这两日小弟总在想一件事。”
谢敏问道:“不知是何事?”
左倾城微微一笑,似是无奈似有揶揄,叹道:“到底怎样才能叫谢兄上一次当呢?”
谢敏哑然,半晌方道:“左兄这又是何必,难道小弟便如此讨人嫌么?”
左倾城长笑道:“非也。”他瞥了眼仍躬身立在阶下的肖恒,道:“他模仿石大少已然十分像了,连我也少能瞧出端倪,只是相熟之人,总有旁人不知的地方,他与谢兄近在咫尺,我早知是决计难为不了谢兄的。哎,只怕就是真的石大少要谢兄性命,谢兄也定然有逃脱之法的。小弟屡次失利,心中实在有几分难受。”
谢敏却无得色,道:“倒要多谢左兄抬爱,只是不知左兄早已料到,为何仍要这般。”
左倾城笑道:“若不如此,那是一分的指望也没有了,谢兄也是人,总会有失算的时候,总会有疲倦之日。”
谢敏眼眸深深,幽如海底,意味深长的一笑,道:“看来左兄若是不达目的,是不会干休的。”
左倾城傲然道:“小弟
要的东西,还没有不曾到手的。不过,此番,我倒是好奇,谢兄如何能从“石大少”手中逃脱,难道是谢兄对谁都有戒心不成。”
谢敏却不回答,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人能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会失去吗?
肖恒咳嗽一声,上前道:“左公子,我还未出手,谢公子已瞧出了破绽。”
左倾城奇道:“哦?”
肖恒道:“谢公子还我从谋面,已知在下不是真的石泓玉。”
左倾城微愣,抬首望天,良久方垂下头,黯然叹道:“谢敏啊谢敏,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取下你的性命?”
肖恒骇然,眼前两人明明惺惺相惜,绝不似作伪,怎么又如此生死不容,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两人年纪轻轻,对答之间却机锋不露,实在是好深沉的心思。
良久良久,左倾城方释然笑道:“肖兄先去歇息吧,此事还是我布置不周,累了肖兄。”
肖恒忙道:“不敢,在下先告辞。”他面色难看,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不管是谁,做了谢敏的仇敌,无论胜负,滋味总不会太好受的。这一点,只怕是没有人比左倾城更明白了。他待肖恒走得远了,方道:“肖恒半世风光,半世凄惨,但和谢敏一相识一场,总是他的造化。”
谢敏失笑道:“左兄这是要折煞死小弟么?”
左倾城哈哈长笑,拉了他手道:“你今日好容易到我府上一趟,我带你去瞧一个人。”他目光闪动,带了几分狡猾。
谢敏只做未见,应声道:“烦请左兄带路吧。”
左倾城带了谢敏穿过游廊、花厅、假山,在一处僻静院落停下。
此处更无人影,灯火渐歇,隐隐透着些孤独灰暗。
左倾城不发一言,入了院落。
谢敏自后相随。
两人行至一间耳房,有丫头出来行礼。
左倾城摆手道:“她怎样了?”
这丫头虽做姑娘装扮,但面上却有风霜之色,大概已有二十七八岁年纪,她向内室一指,淡淡的道:“睡下了。”
左倾城哦了一声,道:“好,谢兄请。”自去推开门,请谢敏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