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跟在夙明翊身边十年怎会不晓得对方的心思,知道夙明翊并未真的动气,心下安稳,连连解释道,“这卖主求荣者自是该军法处置,可若是为保大义,那就另当别论了,殿下一世英名,想来心中自有公论,您说是吧?”
果然,闻言夙明翊眉头皱起,慑人的目光渐缓,“口才如此好,不如下次父皇谈经论道时,我同天机阁说说,让你同去可好?”
这下换陆离白了脸,天机阁掌管天数命理,上通卜算下明佛经,就连钦天监也要退避三分,天机阁人虽不多,可各个言语自华,他若是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想到这里陆离连连摇头。
“殿下说笑了,那是高人之地,属下才浅去不得,还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好,日后若殿下开口,属下绝不敢违背。”
夙明翊唇角一松,随手拿起昨日未批好的折子,落座书案之后,不再言语。
云姜皇宫位于凤阳城正中,宫墙巍峨,四面的宫门尽数由禁军掌管,处处透着威严肃穆之气,楚清歌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朝外面望着,一双明媚的眸子暗淡了下去,看着眼前泛红的宫墙,心中陡然想起前一世,那浸满北隅将士鲜血的城墙,一样的高耸,一样的冰冷。
陪着楚清歌一同来的是青芷,青芷见楚清歌面上神色有变,只道是天家威严,震慑住了郡主,故而壮着胆子,伸手握了握楚清歌冰冷的指尖,以示安抚。
指尖传来一股温热,楚清歌回过神来,盯着青芷懵懂的双眼,灵秀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夙明翊在车前骑马,背影宽阔,周身散着正气,回想今早一事,楚清歌柳眉微蹙,抬了手将帘子落下。
宣武门
守门的将领见前方骑马而来的是厉王,一早就躬了身子,待人下马,齐齐道了句礼。
夙明翊点头,双手背于身后,姿态挺拔,见楚清歌从马车上下来,骇人的眸子一闪,今日的楚清歌一袭湘色流仙裙,发丝如墨,用精雕细琢的玉簪点缀,妆容清素,却难掩灵气。夙明翊心中冷哼,招摇过市。
这番姿色落入一旁守门的侍卫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众人惊叹,他们守在宫墙,什么大家闺秀,宫廷贵女没见过,像这般周身带着灵气的倒真真是头一个,他们互相瞧着,可见厉王眉眼间泛着寒气,生怕得罪,又将头沉沉的埋了下去。
楚清歌走到夙明翊身旁见礼,夙明翊眉头一挑,略微抬手,未语半字便转身离去。
楚清歌也不在意,他不开口,她倒是落个清净,故而提起裙摆,自身后追了上去,两人走在宫道里,一前一后只差半步。
今早事发匆忙,楚清歌未曾看清这个未来夫君的长相,如今见了,心中不免叹息,确实是个冷面王爷,白白浪费了这副好皮囊,连笑都不会,只叹这厉王妃的漫漫长路,自己不过才度了一日。
这一路鲜少遇到宫人,即便遇到了也都是退避一旁,躬身行礼。可见这冷面王爷的威名有多“显赫”。
行至花园,夙明翊忽然放慢了脚步,楚清歌来不及反应,险些撞了上去,正要开口抱怨,却不想前面的人先一步开了口,“稍后去章和宫见母后,你且用心些,母后为人和善,必不会为难你,若是有她人借机刁难,你大可不必理会。”
看着夙明翊离去的背影,楚清歌怔了怔,这是何意?章和宫是历代皇后的住所,皇后若是不肯刁难,还有谁会开口,心下正捉摸着,忽而想起上一世曾听闻过厉王的身世。
厉王为云姜皇帝四子,年幼聪慧,喜弓马骑射,虽是皇后娘娘抚养长大,却并非皇后亲子,听闻其母不过是个正三品的贵嫔,家世平平,因着相貌出众才被选入宫中侍奉,却不知为何,自己生下的儿子却要养在别人膝下。
去章和宫的路上,楚清歌心中思绪难平,一双明亮的眸子满是愁绪,夙明翊自顾的去见皇帝,徒留自己去见皇后,都说后宫人心险恶,父王不过两个爱妾就已是棘手,如今这皇宫更是危机重重,楚清歌定了定心思,不论如何,她都要尽力巴结皇后,毕竟这也是一条后路。
身前带路的宫人自以为看清了楚清歌的心思,便讨好似的说,“王爷就是个冷傲的性子,但奴才边上看着,王爷还是顾及王妃的。”
楚清歌哪里是为着这些,不过这皇宫里的人倒是贯会揣度人心的,就连这领路的小公公也懂得看人眼色,这一点,白芨和青芷倒是差了许多,待日后还要好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