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张开嘴的骆镔被这话堵住了,不由朝后靠住椅背,望向她的目光感激而悲哀,还带着些愤慨。几秒钟之后,他眼圈忽然发红,侧头招来侍者,“加点酒。”
出了什么事?叶霈脸颊发热,想问问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之后他果然没说话,大口大口吃着香喷喷的牛排、三明治和沙拉,肚子填饱大半才再次开口。“叶霈,7月17号,阴历六月十五,可能还得闯宫,你准备准备,千万”
千万什么,叶霈已经不关注了。“开什么玩笑?”她惊诧地提高声音,“骆驼,是你告诉我闯宫一年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只能等第二年,你还说过年底那次机会太冒险了;何况一线天怎么办?”
她还记得站在西方城楼朝外眺望的情形,黑墨似的汪洋大海上方,一道缎带般的桥梁朝远方蜿蜒出去,尽头消失在天边。
骆镔语气带着歉疚。“叶霈,话是没错,我也想不到北边人能坑咱们一道。”
“关于闯宫,很大程度因为年初凑不齐人手,临近年底那迦又往城中聚集,压力太大,两相权衡只能定在六月;七月正好走一线天。”
他左右望望,顺手拎起写满外文的啤酒瓶子,横过手掌在中间位置比了比。“这是一线天那座桥,你见过的。”
随后他伸手平放桌面,“这是六月份的水面,每年这时候之前通过相当安全,什么东西也上不来,我和大鹏就是去年这时候过的。”
叶霈想起城墙表面一道道水痕。
紧接着他又把手掌上提一寸,距离中间位置也差不多一寸左右,压低声音:“按照我、老曹还有很多人的经验,七月份水位会提高到这里,确实危险了点,可要是走快点,应该还有希望。”
“八月份就算了。”骆镔苦笑着弹弹啤酒瓶中段,“水直接把桥淹了,神仙也过不去。”
“叶霈,这两天我想了又想,一直琢磨这事。老话说富贵险中求,谁说不是呢,想活下去就得拼一把。”他感慨着点燃根烟,夹在手中没抽:“封印之地这鬼地方你也见着了,话说的难听点,过的了初一过不了十五。这月找地方藏着,下月还不知道什么样”
叶霈一颗心不停下沉,忽然抬抬手指。“骆驼,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干嘛非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等到明年不行么?”
“这事也怪我,叶霈,老想着你们几个别分心,按部就班来,还特意和老曹打招呼,很多事情没跟你们说。”骆镔并没直接回答,脸上的歉疚是显而易见的,朝她招招手示意离自己近些。
“每年年底阴历十五,有条大长虫从皇宫里爬出来,也就是咱们背上那条蛇,摩睺罗伽,每次都弄死不少人,所以年底被称为年关,又叫鬼门关。”他语气又急又快,带着些发自内心的焦躁:“还有件事,要是能把那条蛇弄死,封印之地所有通过三道关卡的人都会回到现在这个世界,再也不用回去了。”
尽管听到过不少传闻,眼前被当面确认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叶霈仍然激动得紧紧抓住桌面,语无伦次地说:“去年呢?没成功吗?那些人现在哪呢?什么时候的事?”
“2012年,七年前了。”骆镔快速地答,“当时有十多个人逃出来,背上图案当场没了,再也没回去过,其他只通过第一关第二关的人就不行了,照样按月回来报道。”
“叶霈,那条蛇你没见过,想象不到有多难。”他停了停,想着合适的措辞,“这么说吧,咱们的家伙弄不死它,就连从四脚蛇手里抢过来的也一样,放火也不管用,何况那时候泥鳅和四脚蛇太多了,杀都杀不完。”
背脊上的黑蛇放大一百倍?一千倍?叶霈想象着一条巨大黑蟒的模样,不由自主打个冷战。“2012年那次呢?他们怎么搞定的?”
“你听说过降龙杵么?”又是新名词。见她茫然摇头,骆镔苦笑着伸着胳膊比划:“小龙就是蛇,降龙杵就是专门能杀死它的法器,很长的,金色的,有点像棍子。这东西神出鬼没,这么多年只出现过一次,就是2012年阴历十二月,当时那拨人就是凭借它才把黑蛇弄死了。”
降龙杵?闯宫一线天叶霈灵机一动,有点不敢相信地说:“你的意思,你刚才又说闯宫,今年是不是?”
骆镔相当艰难地点点头,又有点没把握似的,慢慢把这几天三队分析探讨、联系朱利安的事情说了,最后提到富商金老板:“叶霈,我不敢给你打包票,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可你自己想想--北边的人虽然比咱们多点,也没强到哪去,宁愿被咱们恨得咬牙切齿,也得抢夺皇宫里的七宝莲,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今年有希望,想搏一把,哪怕一片莲叶也能救一条命。”
“朱利安说的事,我信。他欠我人情,已经对不住我一次了,不至于骗我。”骆镔有条不紊地一一分析,手旁玻璃杯里的冰块都融了。“还有金老板。”
“我查了他的身家背景,祖上三代富豪,广东那边很有名气,福布斯排行榜有这么一号。”他敲着桌面,胸有成竹地说:“年初进了封印之地,立刻和老于混熟了,人精明的很。换句话说,这种有钱人都惜命,闯宫那天他也在场,亲眼看到那么多泥鳅挡着,还敢再闯一次,宁愿花大钱雇人也要把三关都过了,为什么?”
叶霈低声说:“他也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今年有希望杀死黑蛇,或者降龙杵的下落?”
骆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往椅背一靠。看得出他把该说的都说了,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手里烟燃成长长一条。“叶霈,我也觉得挺逗的。”他无可奈何地做着手势,把话题岔开去。“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都说不完。”
你明明说是正经事么。叶霈呷着橙汁,依然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你~希望我试试?”
他点点头,眼神带着希冀,又有些担忧,脸色沉重地像暴雨前的乌云。“叶霈,我希望你试试,毕竟之前有过闯宫没成功,第二个月又重新闯了一次的前例,顺延一个月的一线天也不少人通过了。可话说回来,这种事情没谱,没准下月还是没闯过去,或者今年水涨的快,一线天被淹了,里外里白搭。”
“可万一丹尼尔朱利安说的是真的,老金也没撒谎,今年真冒出降龙杵来;你连试也没试,错过这次可真后悔一辈子。”骆镔着重强调。“下次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我得好好想想。”叶霈深深呼吸着,不过有一件事用不着思考,她认真地望着对面,“谢了,骆驼。”
骆镔笑了,指指自己胸口伤处:“叶霈,我给你商量个事:以后说什么都行,千万别谢我。”
叶霈摇摇头,“那个七宝莲叶是你送我的,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他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感激和甜蜜悄悄涌上心头--他喜欢我吧?
骆镔依然不肯:“给你傍身的,就是你的了--记着,我欠你个人情。”
当债主的滋味也不错。叶霈得意:“好啊,我记住了。喂,事情挺多的吧?有需要帮忙的喊一声。”
“彪子家人过来了。”他低头说了一句,声音透着难过。“叶霈,我马上给桃子猴子他们打电话,这几天就不在了:老于那边散了,来了不少新人,还得联系散客,一大堆破事。你~你准备准备吧,和桃子他们练练,还可以找找张得心队里的谢岚,她也正忙活这事。”
听着都像七、八座大山压过来,叶霈很有点同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能帮忙的,左右环顾,拎起桌面啤酒瓶给他倒了半杯,自己多倒点,端起酒杯:“那~有事说话,你自己小心点。”
骆镔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举杯和她相碰,一口口喝干了。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