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身后空荡荡,鬼魂呢?叶霈本能地东张西望,冷不丁渔翁的斗笠从对面墙壁冒出来,侧面银光闪烁,被称为“竹妹”的吊死鬼也悄然探出半个身体。
好吧,它们没有实体,不受空间限制,是货真价实的鬼魂,叶霈深深呼吸,把枕头被褥高高叠起靠在上头。
大鹏是吃螃蟹的人。
他四仰八叉躺在靠墙一张床铺,盯着天花板大喊:“来吧,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孙老板喷地笑了:“您这就义呢?行了,踏实待着吧。”
随着他挥挥手,渔翁鬼魂一阵风似的飘了过去,霍然笼罩住大鹏--这位双目圆睁的男人忽然不说话了,却也没睡着,神态迷茫恍惚,像是入了梦境。
楼下被鱼线捆住只用了几秒,这次却足足两分钟,渔翁才无声无息地起身,朝着孙老板比划两下,似乎有点沮丧。
“我草。”孙老板拍拍脑门,嘟囔着:“老马,发现没有?蛇这玩意就是不好对付,高蓝凤是一号,摩睺罗伽也算一号。”
老马“嗯”了一声,“算了,送佛送上西,竹妹上吧。哎,哥几个别看了,越看越紧张,都给我躺好了。”
是谁说过,等待是最难熬的事情?接下来十多分钟,叶霈盯着天花板深深呼吸,紧紧握着从侧面床铺伸过来的手掌。不怕不怕,很快的,睡几天就完事,把我神魂里的黑蛇烙印找出来就好了。大鹏成功了吗?就算他失败了,又不代表我不行,也许我骆驼?
原本温热宽厚的手掌陡然冷得象冰,叶霈刚想仰头,就听到老马一声断喝:“别动”只好继续盯着天花板,眼眶不知不觉发热。
一人一个,轮到我应该是吊死鬼,果然,映入眼帘的是那位长袍大袖的鬼魂。只见它像片云彩似的笼罩在面前,舌头、长发和吊绳长长垂落
这是哪里?叶霈飘飘忽忽,仿佛化身千年冰山,不停朝下坠落。
那是谁?叶霈模模糊糊,像是成了一位古代叫“青竹”的女孩,在家织布养鸡,孝敬爹娘,抚育弟弟。女孩婀娜健美,远近闻名,有人来求亲,统统被她拒绝,原来她有了心上人,跟随军队出征去了。某一日跟随爹娘出门进香,途中遇强盗,父亲被杀,强盗用刀横在母亲弟弟颈中,把她侮辱了,随后杀了母弟,扬长而去。女孩认出这人,原来是被自己拒绝过的男人,始终怀恨在心,便绝望地在林中上吊了。过了数年,女孩一直没能升天,只等着心上人回来。果然对方考中,当了大官,衣锦还乡,却带着娇美如花的新夫人,和杀了自己全家的凶手称兄道弟
女孩就这么挂在枝头,被侮辱时光溜溜,死时披着死去父亲的衣裳,晃晃悠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舌头吐得老长。她能看到路过的人,朝他们喊着,“你能不能帮我报仇?”说来也怪,别人却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话。
忽然有一天,五个男人深夜从林中经过,念叨着什么“蓬莱,任务”,为首一个叫卢文豪,带着个银光闪闪的刽子手鬼魂,另一个姓孙的身边也跟个渔翁鬼,还有一个姓马的,嘴巴毒的很,女孩却看他挺顺眼的。于是女孩晃晃悠悠地喊,“喂,帮我报仇啊?”
视野漆黑一团,有点像“封印之地”那座孤塔,耳畔似乎有潺潺流动的水声,听说黄泉地府有忘川,上有三座奈何桥,孤魂野鬼朝孟婆讨一碗汤,就此上桥,忘却生前事,坠入轮回
好晃眼啊,天亮了?她迷迷糊糊用手掌遮住眼睛。明亮阳光从房间一侧窗户打进来,天花板的吊灯有点陌生,这是酒店?怪怪的,试着转动脖子,僵硬得不像自己的,练功走火了?坐直身体,躺在身侧另一张床的男人面熟得很--是骆驼。
叶霈蹭地跳下床,拍拍他面颊,大声喊着他的名字。骆驼双眼睁开,眼珠微微转动,身体是温热的,还盖着被子,整个人似睡非睡。再看看两边,张得心谢岚木头大鹏四人都在,也都没清醒过来。
别慌,那两人说睡几天都是正常的,我醒的最早而已。叶霈定定神,见床头摆着矿泉水,才发觉渴的厉害,一口气喝掉半瓶。手机还在衣袋里,按按却发现没电了,好在骆镔手机还能打开:12月8日上午10点34分。
我足足睡了34个小时?还好,比预计快多了,来得及。背包也在,她取出纸巾打湿了,给骆镔擦脸擦手,又喂了些水,见他慢慢吞咽就放了心。
给其他几人也处理一番,叶霈活动几下手脚,推门走出房间。二层静悄悄,楼下客厅倒热闹的很,起码四、五个人,听起来都是男的。沿着楼梯走下去,果然除了孙老板和老马,前天见过一面的三个男人也在。
他们围着茶几喝茶,轮流挤兑那个像是军人的高个男人,叫什么凌耀祖的。孙老板笑嘻嘻,“你得跟人家表白嘛,天天耗着有什么意思?”老马嗓门最大:“我给你说,雷雪念旧情,不能硬来,我们给你吹吹风”那位被称为“头儿”的卢老板吹口哨:“妈的,睡都睡了,还这么矫情,急死我了。”最后一位像老师的老年男子气得直拍他脑壳,“你们三个就欠教训”
凌耀祖被絮叨的直叹气,冷不丁回过头,盯着这边--叶霈明白自己被发现了,大大方方过去“hi”了一声。
这回轮到孙马两人惊讶了,不约而同起身,一个看手表,一个围着她转悠:“可以啊,这刚几个钟头,你功夫再好也不能够啊?你有护身符?”
护身符?叶霈想起从雍和宫求回来那个锦囊,还有妈妈从庙里请的,可惜通通不管用,便摇摇头,又指指楼上:“两位,我的同伴都还没醒,算正常吧?”
孙老板喃喃说,“正常,太正常了,你才不正常呢。”
真不会聊天,叶霈懒得计较,满怀希望地望着他:“结果呢?有什么线索?看到黑蛇了吗?”
孙老板有点遗憾地叹口气,摇摇头,老马也嘿声不语,半天才说:“我们轮流试了,你们六个正常的很,神魂没有烙印,也没有异常;即使有,我们也探不出了,换句话说,想别的办法吧。”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叶霈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什么话也不想说。
老马心眼不错,拖过一把椅子给她,又从茶几倒茶递过来,“先坐会儿,急什么,这不没到时候吗?我们今天还说你这事,还有一种可能,既然阴历十五你们的魂魄才被勾走,前天才阴历十一,时候不到,印记没发作。再过两天你们要进去了,我们跟着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也对,可是~叶霈脑子转的很快,“假如你的青竹再帮我一次,我当场昏过去了,管用还好,不管用的话,进了封印之地我就死定了。”
遍地那迦、怪兽,自己像个麻袋,被桃子昌哥背着?这情景想想就可怕。
孙老板哈哈笑,“也对,所以得跟你们商量,说白了就是碰运气嘛。”老马却盯着她,“我给你说过竹妹名字?”
她摇摇头,把幻境中情景说了,听得老马张大嘴巴,指着她说不出话,倒像见了鬼:“你,你?”
后面那位姓卢男子插口,“不光老孙老马,你梦里连我也见过?”
“那时候你可瘦多了。”叶霈指指他挺起的啤酒肚,又摸摸自己脸颊,“整个人都不一样,满脸杀气,就像随时要打仗或者执行任务似的。当时你也带着一个鬼魂,光膀子,扎着红巾,抱着一把大刀,得有这么长。”
见她比划着大刀长短,三位男子面面相觑,都愣在当场。老马叫道:“头儿,就是我遇到青竹那天的事,她在枝头晃,求我帮她报仇,你忘了?”孙正义一拍脑门:“你肯定有护身符!也不对啊,真有护身符不至于被拉进那个鬼地,真邪性。”
凌耀祖和老师也仔细打量她,小声商量什么。
姓卢男子想了想,“叶小姐,很可能你是练武之人,心思坚定,不易被人迷惑,青竹附在你身上、查验你神魂的时候,你也同时看到她的过往,确实不多见。”
这人经验丰富,果决坚毅,看起来大风大浪经历多了,“这样,你们的事,老孙老马都跟我们说了,相逢就是有缘,能帮忙的我们肯定不含糊。有两条路,你自己选:第一,过两天阴历十五,你们到这里来,按部就班再来一遍,没准结果就不一样了,当然,得冒点险。”
叶霈想了想,“第二条路呢?”
“那就简单了,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姓卢男子哈哈大笑,潇洒地挥挥手,自豪地说:“叶小姐,你们运气不错,我们公司有位高僧正好在北京,可以请过来罩着你们。你把心搁肚子里,以后就不用愁了。”
高僧?张得心这几年见过的高僧比他的队员都多,也没什么效果。不过,这个蓬莱公司的人能驭使鬼魂,这位高僧也有些真本事吧?
见她有些迟疑,姓卢男子很是不快,拉着脸说:“叶小姐,我把你当朋友,才请这位高僧出手,普通人面都见不到。你可以打听打听,江湖上干我们这一行的很多,竞争很激烈,为什么我们能后来者居上?这位高僧乃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佛法无边,出道以来从无败绩,修道中人都以见他一面为荣。这么说吧,切尔诺贝利游乐园听说过没有?酆都城知道吧?”
切尔诺贝利?核辐射?酆都城哪个中国人不知道?叶霈被说的云里雾里,对面凌耀祖和老师相视而笑。
“切尔诺贝利游乐园死了十几万人,周围阴魂野鬼都被吸引过去,成了鬼蜮,也拿这位高僧没办法;酆都城黄泉路鬼门关就不用我说了,这位高僧硬是闯了进去,救了个人,平平安安出来”姓卢男子口沫横飞,满脸“你可真不识货”的神情。
可真能吹牛,不过这人的大刀鬼看着很凶,虽然是白天,还是别得罪吧,叶霈敷衍道:“行啊,只要人家能帮忙,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对了,这位高僧出场费怎么算?”
听起来便宜不了。
果然姓卢男子挥挥手,潇洒地说:“高僧自然不能跟我们底下干活儿的比,普普通通,也就两个亿吧--算了,你们一个个苦菜花似的,年底打个八折,不能再低了。”
叶霈倒吸一口凉气,实在太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开心,都是旧人呐,按照时间线,凌耀祖和雷雪还没结婚,老马的吊死鬼么,我看了看《末世列车》,没写男的女的好像,于是我决定,还是穿着男装死去的女鬼吧,嘿嘿。明天沈百福出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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