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指印是不是那个死人的？不要等我去找何大人印证，你现在就说！”
日月天一手握着石章一手握着小花忽然明白了女孩的这道戏将何去何从。他没有表白真相的余地。
因为真相便不可疑吗。李不择若问，为什么不曾告知女孩来过，为什么默默收起血衣而不提断臂的事，既然见了女孩是否问过任马他们如何了，他怎么答呢？无非让人误会他与女孩是一路。
“月天！”见他竟思考了一下，李不择气得一手薅起他衣领子。
“对，我干的。”日月天不卑不亢地被提起半个脚跟，两人连成个“入”字，李不择的怒意直烙在日月天眼底。
“为什么！”
因为他没得选。日月天没有怨怼女孩的布局，而是在李不择不同寻常的态度里自得其乐起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扔了那衣服？”
李不择瞪大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算什么口气？他允许自己无限反问别人，但不许别人这样反问他，显得他很笨似的。
“寨主，听日少侠解释。”李不择青筋直爆左手攥成拳头被赵树海拦下。他不担心日月天挨打，是怕李不择反被日月天揍。“日少侠快别卖关子了，寨主最恨人以他为借口行凶。”
“我杀了他是因为烟不留。”
“烟不留？”
李不择一时建立不起两件事的关系。他以为这是那天打人门牙的后续。
胡虎从门口搬来凳子。“寨主别累着。”毕竟李不择手里还提着日月天。
“不累，我不坐。——跟烟不留有什么关系？”
进门前，日月天也不晓得有什么鬼关系。但只要女孩说的是真的：一，她要李不择安全；二，她说日月天所需全都有了。那么就只能是一种情况。
“烟不留再厉害也需要食宿。他一个疯子不可能自己安排得了，一定有人帮忙。”
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道理，李不择放松了手劲让日月天站回地上。
“那天在酒家遇到他是瞎猫碰死耗子。后来我去府衙找烟不留的武器时又看到他。他也是去府衙找东西。天那么晚了竟然有顺路的人，太可疑了，我就问了他些问题。”
李不择拧紧眉头。“问什么能把人大卸八块？”
日月天不合时宜地觉得这话非常好笑，便笑了出来，哪怕其他人脸色铁青。
日月天去府衙伪造何望契印是在女孩拿手臂找他后四五天。当然不可能遇到绿头巾。但他需要造一个杀人的契机，女孩去找他的时机太早了，他只能混乱了时序。还好走前听闻那些尸块已经烂得难以辨认被害的日子。想来都是女孩考虑过。
“他不愿意说所以我细细问了。”是怎么个“细细”法其他人不敢想象只觉恶寒。日月天不是刻意恶心人。女孩之所以斩断绿头巾的胳膊，日月天不认为是分尸，而是拷问，不然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也就是那是人活着时斩下的。既然是拷问，绿头巾在女孩手里活了多久便不确定。但女孩若不救他，及至日月天潜入府衙的那天，那人也差不多该死全了。所以即使仵作最后推出了人是何时死的，也该与日月天此时的说辞无大差异。
“他承认是烟不留的接头人，但其他不肯说。”日月天打开右手，露出女孩给的石章，“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石章刻的什么日月天还未来得及看，接下来的说辞完全没有想好。他紧盯着李不择的眼，居然有些紧张，就像对师父撒谎。还好李不择虽明显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可是忍下来接过了石章。
“‘凌’？”李不择看过转而递给赵树海，两人陷入思索。
赵树海捋胡须捋到第五遍时说：“姓凌的可不多。莫不是百里龙邪的干将凌峰的后人？”
屋内又是一阵沉思，天已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光。
李不择几次欲言又止：“怎么又绕回去了？明明安娘的儿子说并不是百里一党所为。”
听着二人讨论，日月天捏了捏左手里的小花。那石章他用上了，这花呢？这花也是有用的吗？是他编漏了什么吗？
终于等到躁动平息了些，胡虎大着胆子问：“寨主，我们几时出发？”
“还没完事，”不甘于让人以为事情结束了，李不择重新挂上狰狞的怒色，“周知一下，我们再留一晚。”
胡虎迫不及待领命告辞。
门重新合上，李不择也重新上了一桶火药，立刻又发起飙来。
“你为什么擅自行动，为什么当时不与我说！”
这题日月天知道该怎么答，他轻轻一笑：“李寨主，你身边仍是危机四伏。我不是不告诉你，是怕你身边的‘他们’的人知道。”
李不择眯起眼。“我身边？你是说胡虎的人……”
“我是说赵馆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