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只不过,从今往后,珈若都不会再纵容这只云雀了。

她眼里也不再有这只“珍贵”的云雀。

锦帐浮出水纹,珈若伸出手,皱着眉,从床上坐了起来。

春凳上的温谯即刻醒了,没有片刻耽误:“胧胧,怎么了?是要水吗?”

珈若在暗影里,静静的看着他,没出声。

温谯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十分习惯的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递到她手边,口中说道:“珈若,我母亲顽固,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两个女子,我一个也不会留。”

珈若端着水杯,突然道:“我想喝热一点的。”

温谯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会不会太热了?”

以往他倒水过来,有时候会有些凉了,珈若也不会说什么,默默的喝了,还会对他甜甜一笑。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任性?

珈若:“心口不大舒服,想喝热一点的。”

温谯只好又去外间,从炉子上兑了温着的热茶,递给了珈若。

珈若梦醒之后,初初面对温谯,几日之间,又看透了许多细节,既感慨前世的不值,又觉这个枕边人实在心思缜密恶毒的可怕,不留神没接住杯子,水杯就这样摔了。

温谯愣了一愣。

这千金贵女,憋了两年,是忍不住了?总算要露出刁蛮的本相了?

温谯柔声道:“怪我,没拿好杯子。我再去倒一盏来。”

珈若靠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先去倒了一盏温水,又蹲下来,将碎片收拾干净,最后拿了抹布,一点一点将水渍收拾干净。

珈若:“我今日才发觉,你做这些事情,这样熟练。”

温谯顿住,自然的回答:“我小时候,和母亲寄住在姑父家中,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不止如此,还要收拾打扫整个庭院。姑父为人刻薄,无人时恨不得拿他当最低贱的下奴使唤,有人时却要常常把他叫到前厅,当做展示自己“仁德”的证据。

温谯却不得不忍受这种大辱,只为了方寸的立足之地。

等他收拾完,才发觉珈若一直在暗影之中看着自己:“水,不喝了吗?”

珈若摇头:“不想喝了。”

温谯呼吸一紧,极具掩饰的深吸了一口气。

世家贵女,自然是高人一等,怎么会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感受?不过一碗水,她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好在,没有把这碗水浇在他脸上不是吗?

更大的屈辱,他受过,这点小小的折辱,他自然能忍得下来。

温谯道:“不想喝就不喝了,天刚蒙蒙亮,再睡一会儿吧。”

珈若道:“这只鸟飞来飞去,把我吵醒了。你还养它吗?”

温谯立刻道:“不养了吧。”

珈若偏了偏头,问:“舍得吗?”

温谯失笑,似乎是在惊讶她的孩子气:“一只鸟而已,哪有你身体要紧?”

珈若又问:“可你不是说,你父亲最喜欢云雀吗?”

温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珈若还记得这些。

这是两年多前,他最开始接近珈若时,为勾起她的怜惜之心,故意告诉她的。他说话时没有真心,可这句话却是真的。

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他在白日的汲汲经营中沉醉、腐烂,只有云雀轻弱的振翅声,能让他回忆起儿时那短暂的安稳时光,仿佛才能把他拉回真实的世界。

可他真没料到,珈若还会记得他说过的这几句话。

温谯道:“那两个女子,我一个都不会留,胧胧……”

珈若滚上床,放下锦帐:“我睡了。”

温谯:…… ……

第二日一早,珈若起身梳洗,温谯在的时候,都是他亲自照应她,不会假手于人。

可珈若自小在军中长大,也是习惯亲力亲为,只是后来,温谯说,他乐意为她做这些事情,珈若是个体贴的妻子,心想夫君愿意,就由他去了。

于是,温谯又亲自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最后蹲下来给她穿鞋。

以往,珈若是绝不会让他做到这个地步的,起码鞋还是自己穿的。今日嘛,就任由他前前后后的展现体贴。

以往,她真以为他是自己愿意做这些事,直到他说“奉妻如事君”,珈若才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怨气。

可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珈若突然问:“温谯,你给陛下穿过鞋吗?”

温谯疑心自己听错了,一头雾水的抬起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