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该醒了。”
床侧又笼上一道阴影,藏七还未来得及细看,察觉手腕上似有微风拂来,五指闪电般翻曲成爪,反手上扣。
“阿七——”
原要替他把脉的一品红手腕一僵,察觉到下方森然杀意的同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命门已经被鹰爪一样的五指扣了个死。
但幸亏有旁边人的一声急唤,才让其上的劲力及时散了去。
上一瞬连话都说不全的人突然跟诈尸一般暴起,且动作迅捷如豹,手劲凌厉狠辣,让他不住愣了一会。
正扣着自己的这五根手指苍白异常,是从没见过阳光一样病态的白。
但他知道,若因此小觑它们会死的很惨。
藏七凛然回神,松开手指。
沉阁替他掖了掖被褥,解释道:“抱歉,我这位手下经年所学比平常武夫更机警一些,最忌讳命门落于人手,他醒着的时候,命门轻易碰不得。”
“昏睡七日,刚醒就有这样的劲?”一品红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被掐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凉意:“你这个手下,也很有趣。只是……不疼吗?”
撕裂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沿着方才用过力的地方蔓延,藏七脸色霎时又变得苍白了许多。
一品红不慌不忙地从袖底翻出一个小药丸:“融在水里给他喝下。”
沉阁接过问:“这是?”
一品红不答反问:“江湖中人为何避我比蛇蝎更甚?”
藏七目光顺着床脚的素色麻衣向上,最后对上一双,不对,是一只眼睛。
因为他左边的眼瞳是灰蒙蒙的,里头的瞳孔是涣散的。
鲜红的刀痕自眉上半寸划经眼球落至颧骨处。
这道还没结痂的疤痕就是让他的左眼再也不能与人对视的罪魁祸首。
是谁划瞎了一品红的眼睛?
藏七想不到这样的人。
他凝视着那只独眼道:“天下四十州,单凭一个名字就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只有三人。”
一品红抱手道:“说说是哪三个。”
沉阁数道:“一个是差点颠覆武林的魔教教主,为武功秘籍屠各大门派,老弱幼童皆杀,纵火烧庄毁尸灭迹。姿色不错的女人则带回教中当做予教众的奖赏,壮年男子就废掉经脉锁入死牢给教众做活靶子。因行事肮脏手段下作枉为人而令人丧胆。不过,他已经死了。”
“不错,他可以算是一个。”
“至于第二位,是大败魔教教主的慕容初。明春楼血变一书传遍大江南北,自然也不用我多说,这人的故事讲来能止孩儿夜啼。不过,他也已是一条丧家之犬,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可惜我没亲眼瞧过这个杀魔屠戮大虚峰的场景,一定很有趣。”
“第三位,自然就是至毒曲回风。性情乖僻,醉心毒经,传言他所用毒药花样百出,无孔不入,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若碰到此人引刀自尽绝对是最舒坦的一条路。蜀州唐门毒术笑傲四十州,唯独不敢在他面前傲。”
沉阁说到这一笑,“在下过去一直想不明白,一品红此药草的毒性,既比不上盛名在外的鸠酒鹤顶红,也比不上断肠草与见血封喉,怎么会配得上前辈的名头?”
“那你们现在想明白了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藏七越来越觉着周身发冷,却不是因为棉被太薄,而是骨子里浸出来的冷。
他开口说话时都带上了颤音:“论毒性之烈,一品红或许排不上名。”
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泛出诡异的惨碧色,他只能从齿缝间一个一个挤出字来:“但它整株是毒。”
“没错,花叶根枝无一处不带毒。”沉阁将融了药丸的水舀到藏七唇边:“就像前辈一样。”
一品红笑了,眼角挤起的褶皱显出他已快步入不惑之年。他的脸多数时候是死气沉沉的,现在笑起来,显得尤其怪异。
藏七咽下药水,片刻后惨碧褪去,身子回暖。
“所以一品红之名,能叫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也能叫不喜欢喝药的孩童哭着灌下汤药。”
“你的命门碰不得,我却是浑身都碰不得。”
一品红收起笑意,又对沉阁道:“他没什么大碍,再养几天就好。比起他来,倒是你更危在旦夕一些——我先回舱去,要愿意让我试针,随时恭候。”
“多谢前辈。”
“不用对我道谢。”一品红背朝他们挥了挥手。
藏七这才瞧见他的指头也少了一根,小拇指没了,只剩一个平整的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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