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已经七月中旬了,她仍闻到校道上隐隐绰绰的幽幽花香,像极了三年前瀚海的春天,在暗夜里盛烈绽放的丁香。她永远忘不了那种气味,仿佛是她整个高中生活的注脚。
想起瀚海的人和事,她的脚步忽而就放慢下来,身边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而且,她感觉到了他的慢慢靠近。
杨逸槐突然走到她前面停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向她凑近,脸离她只有大约两三公分的距离。她抬头看到他泛着青的下巴,迷离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笑意安静地看着她。的确是很吸引人的一张脸。
但腼腆是一种美德,她深信。又或许是她的回忆滤镜作祟,此刻脑中那个白皙颀长又腼腆的身影不断盘桓在她脑里,那种澄澈、干净和赤诚的少年气,在她心里远胜于一切成年人的交际技巧或者“魅力”。
“你头发上有瓣花。”
杨逸槐帮她取下来,却没有后退的意思,依旧保持着那个暧昧的距离。夏阑一怔,额头感觉到他微微的吐气。
下一秒她逃也似的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一口气爬上6楼进了宿舍,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多狼狈。根本没时间细想,那一刻只有惊吓,逃走是她的本能反应。
是这几天连续的见面,还是她今夜的默许和放慢的脚步给了杨逸槐错误的暗示?又或许是她想多了。人家也许只不过是好心而已,是她自己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反应过激。
总之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好像是从去越南开始,她平静的生活开始发生改变。还有那条不知如何回复的微信。
她想见苏星洋。
却又不太敢见。
她也想不明白究竟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隐隐觉得,过去的就应该留在过去,不论她再如何留恋,设若过去突然闯进现在,只怕一切都要乱套。
况且,所有的“未实现”和“遗憾”,起码留给了她想象的空间和做白日梦的余地。故事若停留在此处,还有“美”的可能,如果横生枝节,狗尾续貂,反而会亲手将她的梦打碎。
于湛在这时打了电话过来。
“夏阑,你没事吧?刚才跑那么快做什么?我看见你了,喊你你都没听到。”
“没什么。”
“BBS上说最近晚上学校湖边经常有个变态出没,你不是遇上了吧?”
“啊,没有”,她想了想,却只编出一个拙劣的借口,“我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所以跑回来了。”
“没事就好,以后晚上出门小心点。”
“嗯,好。”
“对了,还想跟你说一件事。星洋明天要来北京参加编程大赛,会待三天。我去接他,然后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叫上绫络一起。”
“好。”犹豫了一会儿,但她无法拒绝。他来了,她总不能不见,即使害怕,心里仍有一份期待在。生活永远不是剪辑好的电影,不是艺术品,永远会有无穷多的无法预料和猝不及防,这才是现实。
“于湛?”她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关切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已经买好了周日晚上的火车票,七点发车。”
“好。”挂断电话夏阑才想起来,周日晚上,正好就是四天后。莫非苏星洋也会和他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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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想不了那么远。她又不是自己生活的导演,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她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那一个。顺其自然吧,她告诉自己,就像苏星洋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中,那个拿着羽毛的国王的小儿子那样,羽毛飘到哪儿,他就选择哪儿。这是她一贯的信条。
临睡前夏阑给罗绫络发了一条微信, 她知道绫络下周一才开始上暑期课,但夏阑现在很需要她,就像几年前的很多个晚上在瀚海那样。
“好,我明天晚上就过去你那儿睡。”绫络很快就给了她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