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阑无比灿烂地笑起来,却不是因为爸爸臭屁的这番话。
夏川终于得偿所愿进入S大土木系和他的小女友陈宁微再续前缘,那么苏星洋来P大,也一定是没问题的吧?
夏爸爸一脸陶醉地流连于展厅橱柜前,时不时上前和讲解员探讨见解,回头看到妻女两个都已经筋疲力尽地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他背着手踱步过来:“阑阑,你们累了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回酒店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出来。”
夏妈妈不满地抱怨:“下午还出来啊,这行程也太累了吧,我们又不是小年轻,受不了受不了。”
夏爸爸坐下来,耐心地和夏妈妈说:“老婆,要不你下午在酒店休息吧,我还想让阑阑带我去鲁迅博物馆看看,明天就要走了,最后不去看看大文豪故居,实在太可惜了。”
夏阑看向妈妈,等待一家之主的发号施令。没想到夏妈妈带着一副“舍命陪君子”的神情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一个人在酒店也没意思,去就去吧。”
下午三点钟,日头正毒辣,鲁迅博物馆里人并不多。小院里绿树成荫,静谧幽美,蝉鸣和着鸟啼,仿佛遗世独立于外面喧嚣的大街。
夏阑看到,展厅旁边的遗址区,也就是鲁迅故居,现在已经修缮完毕对外开放了。去年十月,她和苏星洋兴致勃勃地赶来缅怀大师,却吃了个闭门羹,只能在文图展览厅里一读鲁迅的生平。
夏爸爸很喜欢鲁迅,受爸爸的影响,夏阑从小就开始读《朝花夕拾》,再后来开始看《呐喊》、《彷徨》阿Q、狂人、孔乙己、子君和涓生,再到高中,她完全爱上了《野草》神秘又幽暗的语言,虽然限于年龄和阅历,有些东西她并不能透彻理解,但她知道,那里存在着某种诉说世界的真相。
当时她很失望。苏星洋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事,还有三个月就修好了,明年我们一起来看。”
她紧紧地俯在他的肩,掰着他的手指头一个个细数等他来北京以后的to do list。去看香山的红叶、去奥森晨跑、去簋街吃遍美食、去国图自习、甚至去三里屯体验夜生活……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来北京面试了,往下再等上一年,他们就可以结束异地的日子,开启在北京朝夕相处、共同学习的生活。
不必急于一时,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不仅信自己意念的力量,就像曾经高三靠自己的意志冲出重围考上P大。更信她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少年。
夏妈妈把手覆上女儿的手背:“阑阑,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夏阑回过神来,看到爸爸还背着手抬着头在展柜仔细观看,她把另一只手搭在妈妈的手上:“没有,就是学得有点儿累。”
“都怪你爸,我就说了你复习司考忙,别来打扰你了,你看一陪我们,你一周时间就没了。他非说应该让你换换脑,放松放松心情。”
夏爸爸转身过来,看到夏妈妈和夏阑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休息,夏妈妈还指着他面露怒色,比划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慢慢走过来。
“怎么了,老婆?”
“你影响女儿学习了。”夏妈妈责怪道。
夏阑笑着看爸爸妈妈斗嘴。这就是爱人该有的样子吧,结婚这么多年,家里大事都是爸爸拿主意,但平时都是妈妈说了算。在外管着下属、相当雷厉风行的爸爸,在平时温温吞吞、不紧不慢的街道办事处人员妈妈面前,就像一头温顺的小动物。而妈妈也会有崇拜、依靠爸爸的一面,那样的时候妈妈眼睛里总是闪着小女生一样的光芒。
如果幸福长着一张具体的脸孔,夏阑相信应该是这样互相欣赏、互相珍惜、平淡却让人心安的样子。
她尽管还设想不到那么远的未来,但她相信,她是愿意为了爱情迁就和改变自己的。
那个颀长身影像浮标一样不断浮在脑子里,按也按不下去。他的温柔腼腆、他好看的侧脸和颈线、他修长的手和绵软的唇,他结实有力的拥抱……想念不断蔓延,像一股不知所起的潮水,拍击得她心里直泛酸。但怕打扰苏星洋,她忍着没有给他发去微信。
夏爸爸、夏妈妈坚持让夏阑不必送他们去机场,于是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夏阑自己也拦了一辆车回学校。把装满书的行李箱提到六楼,她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但想到宿舍有一周没住了,她又挣扎着起身去扫地、拖地和扫厕所。
大一刚入学不久,夏阑就发现几个室友都不爱打扫。起初她还建议做一个卫生值日表,但后来学医的室友渐渐忙起来,每天待在宿舍的时间屈指可数,卢艾则是一个信奉“洁净的灵魂不必委身于洁净的环境”的“随便主义”者。无奈之下,夏阑只能挑起一天一扫地、三天一拖地、一周一刷厕所的大任。
戴上手套、忍着恶心刷厕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没理会,想着等彻底刷完洗干净手,再回电话。然而手机像有了独立生命一样兀自固执地不间断响着,响得她的心都慌起来。
夏阑赶忙摘下手套洗完手,跑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是绫络的电话。
“阑阑,你快来,出事了!”电话那头,罗绫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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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开心,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