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阑在新中关的超市发买回两大袋她最爱吃的蛋黄莲蓉月饼,然后推开宿舍门,直接用月饼把床上的卢艾砸醒。
中秋佳节,宿舍里却空荡荡的。赵绮是北京人,昨晚就回了家,郑乐欣今天也和在北京定居的表姐一家一起过节。因此房间里又只剩两个惨兮兮的失恋患者。
“干嘛啊。”卢艾揉揉眼睛,还是不肯起来。
夏阑一把拉开窗帘,让傍晚的阳光透进来。“快五点了,快起来洗漱一下,吃月饼。”
“五仁的吗?”卢艾半死不活地挣扎起身,两脚在床下一阵探索,夏阑把她挡在半路的拖鞋踢过去,她才颤颤巍巍下了床。
“五仁月饼不是荣登最难吃月饼榜首吗”,她嫌弃地瞪了一眼卢艾,“只有蛋黄莲蓉味的,大小姐,你就将就一下吧。”
卢艾一把撕开月饼包装,咬了一大口,“腻腻歪歪的,齁得慌,还是我们家那边的五仁月饼好吃。”
夏阑难以置信地看着卢艾把巴掌大的月饼咬掉一大角:“同学,你们家吃月饼,不用刀叉切开来大家一起分着吃吗?”
卢艾嘴里塞满月饼,含糊不清地说:“我从小就是这么直接吃的啊,还切开,多费劲啊。”
夏阑叹气:“这样直接吃当然甜得齁啊。真不知道咱俩一南一北的,生活习惯天差地别,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卢艾傻兮兮地笑起来:“还不是因为我们俩凑巧拿了雷同的剧本,暧昧、恋爱、失恋的节奏都一模一样,太巧了。”
夏阑正想回怼她 “谁要跟你演一样的戏”,回头看到卢艾坐在书桌前,眼里又泛起了亮晶晶的泪。
她走过去俯身抱住卢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走吧,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卢艾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通,“那你今晚陪我一起去跑步、唱歌、喝酒。好不好?”
“为什么?哪有人中秋节跑步唱歌喝酒的。”她皱眉。
“为了悼念我们短暂早夭的爱情。”卢艾一本正经地回答。
事实证明卢艾的提议还不赖。自从保完研、考完司考,夏阑很久没给自己排过这么紧凑的日程,她不知道一个漫长的晚上还可以这样被填满。
不过为了健康,夏阑还是提议先跑步再吃饭,两个人慢吞吞地绕着操场跑了两公里,跑得大汗淋漓,连衣服也不换,就一路走到新中关去。
卢艾也是重度嗜辣者,两个人走进商场,轻车熟路地按下六层的直梯按钮,默契地走进九宫格重庆麻辣火锅店。
“你怎么打算,还准备申请去美国读研吗?”隔着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夏阑问对面的卢艾。
“不去了”,卢艾轻轻地摇头,“上次为了复习司考,托福没考好,我不想重新再来一次。我打算就考咱们学院的学硕,和你一块儿毕业。”
“这样也挺好的。”夏阑点点头,埋头去吃碗里油亮的毛肚。
“夏阑,有时候真羡慕你啊。”卢艾没头没脑地忽然抛出一句。
夏阑闻言停下了筷子,往卢艾和自己杯子添了可乐,才慢条斯理地说:“当时还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保研,连名都没报。这会儿羡慕了?”
卢艾只愣了一会儿,就笑起来:“对啊,还不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人都默契地不去碰“前男友”的雷区,三下五除二就扫空了一盘毛肚、一盘黄喉、一盘肥牛、一份虾滑和一份蔬菜菌菇拼盘。
直到快八点钟,卢艾揉揉胀饱的肚子,站起身来:“吃得真爽,以后再也不减肥了。”
“那你刚刚还去跑步?”夏阑又忍不住拆台。
“那是为了锻炼身体”,卢艾正色道,“不一样的。”
卢艾掏出手机,在大众点评里划划点点,说要去五公里外一家新开的唱吧。夏阑不解:“楼下不就有KTV,再不济,学校西门外也有啊。”
“新开的那家优惠很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卢艾有点难为情地说。
夏阑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就默不作声地跟着卢艾走到了公交站——刚刚那一顿,她们实在吃得太多了。果然,凡人在难过放纵的时候还是没有挥霍的权利。难过到不顾一切永远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北京晚间的公车不再像白天那样喧嚣拥挤,慢悠悠地晃荡着,好像下了班不必再赶时间的都市女性,终于有闲暇坐下来欣赏窗边的夜景。
路灯一盏盏“倏倏”地掠过,街上的霓虹并不多,幽暗的车厢里明明灭灭。夏阑把窗开了一条小缝,让披着的头发恣意地随风起舞。
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瀚海的渡船上。
她对罗绫络说她不后悔,拥有就是拥有,失去就是失去,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故事到此为止已经是狗尾续貂,永远失去了她要的“美”。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罗绫络说的“与其囫囵吞枣,不如束之高阁”的意思。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过,她至少还能在回忆里想象,还能在多年后拥挤的地铁里、吵嚷的超市里,或者午后弥漫着咖啡香味的咖啡馆里,和他偶遇时,灿烂地打个招呼,说,好久不见。
然后转身任年少回忆汹涌。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再见也只能成为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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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