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调整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于湛就从后面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臂,把她拉了起来。
“你试试动动手、动动脚,看有没有伤哪儿?”于湛依旧撑着她的臂。
不用动也知道伤了哪儿,刚滑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右脚崴了,着地的时候,右脚脖子开始钝钝地疼起来。低头去看,膝盖蹭破了点皮,脚踝果然华丽丽地肿了起来。
“你先去更衣室换衣服,我带你去校医院。”于湛的语气不容她说二话。
扶她到女更衣室门口,于湛脸带窘色地说:“你自己能进去吗,不然我去泳池里找个女生扶你进去?”
她摆摆手笑:“不用,就这几步路。”说罢扶着墙,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单脚跳着进了更衣室。
出了更衣室,于湛俯下身来要背她,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笑道:“没那么夸张,你扶着我就行。”
终于坐在于湛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夏阑有点儿不知所措,通往校医院的小路七弯八拐,从体育馆骑过去至少也要十分钟。她没把握在不扶着东西的时候一直保持坐稳。
于是抬起手来,生硬地扯了于湛风衣的一角,强令自己若无其事地和他谈笑。
“我这平衡感真是没救了。”她自嘲地笑道。
于湛闻言朗声笑起来:“没事,我都习惯了。”
笑声被风吹进黑夜里。逆风而行的自行车阻力重重,掠过明明灭灭的路灯,干冷的风从四面八方钻进衣服,两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
“踝关节扭伤,从这个片子上来看,并没有伤到骨头。”发际线撤退到额顶的急诊医生指着X光片对他们说。
“医生,那我多久才能正常行走?”
“一个月左右吧,这一个月尽量避免下地行走,上下课什么的,让你男朋友骑车带你,给小伙子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不是我男朋友……”澄清的话还没说出口,笑得意味深长的医生已经起身走远去拿器材,夏阑只好作罢。
不小心对上于湛的眼神,他有点尴尬地动了动嘴角,耳朵开始慢慢泛红。
夏阑低下头去玩手机,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等医生包扎完,才看到自己裹上石膏的脚变成了原来的三倍粗。
好了,接下来这一个月可以堂而皇之地躺在宿舍哪儿也不去了。她叹气,转念又安慰自己。
撑着拐杖艰难地爬上六楼,她抬手“咚咚咚”地敲门。已经十一点了,但寝室里的大灯还亮着,她知道卢艾一定还在跟考研真题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来了来了,怎么不带钥匙啊。”夏阑在门外站了许久,估摸着卢艾是刚从床上下来,打开门时看到她有一半的头发脱离了松松垮垮的马尾,散落在前额。
“不是吧,夏阑,你怎么了?游个泳而已,这么惨烈?”
她苦笑着讲述前因后果,但略过了于湛那一段。卢艾听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果然,苍天饶过谁啊?怪你保研和司考都太顺利了,这下你就当是在补之前透支的人品吧。”
“去你的,我人品不都因为失恋提前攒下来了吗”,她脱口而出,意识到对方也是失恋“受害者”,才赶紧找补了一句,“所以,卢艾,就凭你之前攒下的人品,我赌你考研肯定能过。”
“借你吉言,凭你这句话,我把我宝贵的下铺让给你了,让你好好养脚,怎么样?”
夏阑沉吟了一会儿,卢艾又抢着说道:“别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洁癖是吧?把床垫、褥子、被子什么的交换一下,这总行了吧?”
夏阑这才放心地笑起来,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把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默契是友情的前提。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床换好。刚熄灯躺下不久,卢艾就从上铺探出头来,细声地问:“睡了吗?”
“没,怎么了?”
“你床上还有个东西,卡在缝里了,刚刚没注意。”
她伸出手去接过来,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看到,是那个淡紫色菱形小盒子,里面装着苏星洋送她的月光石手链。
分手那天她果断地把手链取下来放进盒子里,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打开盖子,把失而复得的手链放在掌心里把玩,冰冰凉凉的月光石慢慢染上了手心的温度,触感渐渐温暖起来。
但她心里明白,走失的那段感情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后来她一直保持着豆瓣在线,偶尔发一些草图和书评,但南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痕迹地全身而退。
一切都该告一段落了。她重新掖好被子,不断地往脑子里输入暗示,然后慢慢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