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2 / 2)

詹母惊道:“吃个早饭还凭什么?凭,凭,就凭你爹还在等你,总行了吧?别墨迹了,赶紧走赶紧走!”

“我是问究竟凭什么?”

随话音落下的,还有一道青瓷摔落的震耳碎裂之声,与一阵暴躁的酒气。

詹仰横扫桌面茶壶,登时站起,眼底布满血丝,厉声质问:“凭什么说来就来的是你们,说走就走的也是你们,几时问过我的意见了?”

饶是久经沙场,詹母仍是被眼前这幅画面骇的不轻,“詹仰,你怕不是喝醉了吧?”

詹仰理都不理,左脚一横,霸气威武地朝屋外行去,边横横着走边扬言道:“不行!老子不服!老子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詹母望着她横着飘走的身影,战战兢兢,破天荒乱了心神,口中不住念着“完了完了完了”,跑去通知詹父去了。

上次打擂的擀面杖还没来得及扔,孤零零躺在墙角无人问津。詹仰提了擀面杖,飘到马厩,拽了匹看似“千里马”的枣红撂蹄子驹,一路上了连哄带骗拽到了后门。

将将捋顺了枣红驹的倔脾气,刚要扬鞭起飞,传来詹父一声大喝:“壮士留步!”

詹父气喘吁吁赶来,一把拽住缰绳,慌忙阻止道:“孩子,你自小从未出过远门,这是要去哪?”

詹仰:“他去哪我就去哪。”

詹父眼巴巴道:“那你可知他究竟去哪了?”

闻仲走之前没说,她也忘了询问,一时沉默了。

詹父:“既然漫无目的,不如留下来从长计议,我与你母亲帮你一起合计。”

詹父在外惯于长袖善舞,遇任何棘手问题从不轻易定论,能托词就托词,一招缓兵之计被他耍的是出神入化,鲜逢敌手。詹仰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头脑清醒,推脱道:“多谢父亲好意,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她刚要潇洒扬鞭,喊一声“驾”,鞭子的另一头却被人轻松捉在手心。

詹母冷着脸提醒道:“眼光不错,挑了匹最烈的,这么多年了,我都难以驯服。你胆子着实不小啊!”

詹仰冷哼一声,不屑道:“娘亲拖家带口,前怕狼后怕虎,顾及重重,借口而已。”

“你!”

詹母:“你可知那些自称玄门正道,什么猎魂行者,驱魔人,还有那捉妖师都是些什么人?”

詹仰略一思忖,道:“无私无畏,广博大爱,仁义忠良之人!”

詹母冷笑道:“如此说来,在场的你我三人,还有这归鸿郡的男女老幼,乃至全天下人,都是自私狭隘,不忠不良,奸邪顽狞的小人了?”

詹仰:“我没说过。”

詹母:“坐井观天,愚昧无知。并非是我等自私,也并非是那些玄门中人无畏。自古以来,有多少仗剑之士,是真正的忧国忧民,铲除天下瘴疫为己任,随时甘洒热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国土沦陷,家园被毁,骨肉分离,众叛友欺,谁不愿意平平安安、无灾无痛、顺顺遂遂过一辈子?若一旦执起生杀利器,那他走的路就是刀山火海,闯的就是森罗地狱,头颅悬于刃下,随时朝不保夕。那闻仲看着斯文沉稳,他手上又沾过多少鲜血,斩过多少性命你可知道?你若追随他,那就是亡命徒!”

听罢,詹仰沉吟不语,握鞭的手微微颤抖。

詹父忙附和道:“对,你娘说的对。咱不做那亡命徒,还是保命要紧。回家吧!”

詹仰心中憋闷,手抖的越来越厉害,詹母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长鞭,厉声喝道:“下马!回家!”

詹仰默不作声,反手抽出身后擀面杖,狠狠抽在马屁,那枣红驹一声暴烈嘶鸣,两只前蹄蹬向长空一跃,扬尘直奔西而去。

詹仰跨坐马背,只听身后一阵慌乱,詹父边追在后头扯嗓子喊“回来回来”,詹母却分外冷静,只不过一声绝情的训诫,却荡于长街之上,声震四野。

“你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家门,就再也别回来了!”

可身后的一切她万分笃定,她这一去,不会永远不回来,而身后的这两个人,也不会永远将她记恨。当她了却自己的心愿时,还是会被他们原谅的。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个人,说清楚问清楚弄明白,一切自会重回正轨。

枣红驹一路向西飞驰,沿途冲撞了不少摊位,惊扰了过路行人。人仰马翻,满城狼藉。众人愤愤不平,朝她丢鸡蛋扔菜叶骂骂咧咧,将她“欢送”至城外,恰巧经过那日打虎的树林,她恍然想起一个地名。

武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