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阿筠一扬下巴,“是不是,阿筠?”
阿筠不给面子,完全无动于衷。
白玫忍不住噗嗤一笑,亲密地挽住阿筠的手,柔声问:“今晚的沙龙好不好玩?”
还不等阿筠开口,余启明就替她说:“好极了,阿筠还交到了朋友。”
“我还担心二妹妹太过安静,不适应社交场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白玫露出有些假的惊喜表情,看向阿筠:“不知我认不认识?”
阿筠只得说:“她叫陈希宜,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她,”白玫立刻道,“她爸爸是名外交官,不过她家是平城的,怎么跑到沪市来了?”
阿筠道:“林大师受邀来沪给大学演讲,希宜是作为老人家的助手出公差来的。”
白玫本来随口一问,没想到阿筠竟然真的能回答出来。
可见她是真和陈希宜相处得不错。
陈希宜谁不知道,那是平城出了名的才女,一般人都入不了眼,没想到小姑子竟然入了她的眼。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前陆鹤章苦苦追求陈希宜,才子佳人的戏码可是在平沪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小姑子作为被陆鹤章退婚的未婚妻,和陈希宜无形中站在了对立面:一方是被追求的光鲜亮丽的女神,一方是被抛弃的灰头土脸的糟糠,两人对上,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呢,没成想她们还交上朋友了!
白玫心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余启明装作不经意的接话道:“在年轻一代里,陈希宜堪为楷模,你和这样的人多接触,自己也能受些熏陶。”
他或许不是有心,但话里确实带了些对阿筠的贬低。
白玫听了都不免心生不快,阿筠却不在意,大哥向来如此,抗议是没用的。
她只是说:“希宜的父亲正在沪市,但希宜本人过几天就要随林大师返校,她邀请我明天上午到她家去。”
余启明为难道:“但我明天上午有公务,不能陪你去。”
白玫忙道:“让二妹妹坐我的车去就好。”
三人就此达成一致,白玫将阿筠送到房间门口,殷殷道:“你哥哥是粗枝大叶的人,不懂女儿心思,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只管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阿筠知道她只有嘴上工夫,但这话听了叫人心里熨帖,“他是他,您是您,没有叫您替他赔小心的理。”
白玫笑着叹气:“谁叫我跟了他。”贴心地为阿筠关上房门。
……
希宜早就在家中等候阿筠来访,听佣人来报客人到了,忙迎出客厅,拉着阿筠的手,“我一直盼着你来,都无心做事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样式典雅的白裙子,襟上盘着琵琶扣,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青春文艺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筠顿觉有些自惭形秽。
两人携手进了陈家,希宜先引着阿筠去书房见过陈父。
陈父外表是典型的学者,留八字胡,戴眼镜,坐在书桌后面,见了阿筠,从眼镜上方打量她,半晌才慢吞吞的“哦”一声。
希宜笑道:“我爸爸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他不是对你有意见。”
她在自己家里显得活泼很多,显然是很得陈父宠爱的孩子。
两人出了书房,迎面撞见一个少年,这少年一身黑色学生装,手里拿着一张彩纸,见了希宜,忙低头问好。
“四弟,你干什么去?”希宜笑问。
少年还在变声期,声音像公鸭叫,粗噶难听,“大姐你看,这是培养飞行员的广告,我想加入飞行员俱乐部,正要去和爸爸商量。”
他悄然挺直了脊背,偷偷瞄着阿筠。
“那你快去吧,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爸爸支持你还来不及呢!”希宜故意催促,说完就拉着阿筠离开。
拐过拐角时,希宜回头看了一眼,见四弟还眼巴巴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和阿筠偷笑:“看我四弟的傻模样!”
阿筠半分也没注意过刚才的少年,闻言颇感莫名其妙。
昨晚在沙龙上,两人聊到现代诗歌,希宜发现彼此的审美情趣相近,但阿筠对现代文艺知之甚少,就决定今天系统性的给她补一下课。
她有自己的一间小书房,窗下的书桌一摞一摞的堆着许多文稿、书籍和文件,旁边的书架放满了书,乱糟糟的,却自有一种内在的规律。
希宜费力地将桌上的一摞书搬出来,对阿筠笑道:“这就是我昨天和你提过的那些书,你把它们带回去,大略通读一遍,大概就能对现代文艺的各个流派有个粗略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