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过后两人计议定,暂时不可再回先前的住处,先去楚教授那里躲几天再说。

阿筠想,她祖母和母亲在金陵两眼一抹黑,除了酷爱扇阴风点鬼火的余爱梅姊妹在旁使坏外,再没有旁人出主意出力的。

余爱梅姊妹力量有限,她祖母又不可能久居金陵,寻不着她,自然就打道回府了,当下就去了楚教授家。

她所料不错,虽然余爱梅姊妹极力在两位长辈面前夸张不处置阿筠的害处,奈何余家两兄弟都不配合,也只能徒呼奈何。

余二哥是不掺合这些破事的,余启明倒有心借此压服妹妹,奈何沈静瑛被吓到了,甚至说出退婚,余启明忙着安抚心上人,回头一想,妹妹也这么大了,再要干涉她的生活,也没道理,倒把颗心灰了一半。

没有他们配合,老太太自己寸步难行,呼喝了会子,又在金陵迁延半月,见事不可为,又实在牵挂钱塘家里,便气哼哼的领着余大太太走了。

走前还嘱咐余启明,叫他寻个方法把阿筠的工厂接管过来,叫她衣食无着,吃些苦头,自然就晓得回来服软了。

余启明不过虚应着。

打听得老太太真走了,阿筠才从楚教授家出来,重新住回自己的房子里。

这一日,有个离开许久的青年名唤方胜的冒雨来拜访她,请她无论怎样,设法弄几只磺胺为好,只是暂时没钱,以一件古董为抵押。

这个青年和别个不同,时常神出鬼没,曾托阿筠做过几笔生意,每次都足额付款,不曾赊账。

阿筠对他正在做的事略有几分猜测,见他坐在那里亦不安稳,脸上颇有焦急之色,不曾多问,只默默收下了古董,允诺为他想办法。

磺胺是西洋药物,贵比黄金,拿着钱都没处买去,幸而花月社的社员们交际广,不知谁用了什么法子,竟弄来十支,只是价钱上浮两成,还没算跑腿费。

阿筠用尽办法,凑得了钱,转手把药物交给方胜,见他脚不沾地的去了,心里默默祝祷。

可喜这年秋末冬初,有旧友来访,原来上半年希宜已经和顾实英完婚,两人议定了一条新婚旅行的路线,要在中国的各大古刹名寺走一遭,以研究其建筑。

这对新婚夫妇刚从西安出来,希宜记起阿筠在金陵,便偕同丈夫往金陵来。

旧友重逢,自是喜之不尽,当晚阿筠和希宜联床夜话,倒把顾实英丢在客房,孤衾冷枕。

说起古建筑,希宜是滔滔不绝,不容阿筠插上一个字去,直讲了半夜,她口渴喝水时,阿筠才得了空儿问:“我在金陵也知道,西安那边正是大军猬集的时候,你们两个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也不怕有个意外。”

希宜蹙着眉,忧心忡忡道:“西安那边局势微妙,我看一时半会儿不能开交……”却是答非所问。

“少谈国事,金陵看似平静,也不是万全之地。”阿筠一手捂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往上指了指。

希宜会意,悄声道:“自己家里,没个旁人,用得着小心到如此境地?”

“……厉害着呢,上次……在房顶偷听,把一户人家抓走了,听说拷打死了,再也没闻见个声息。”阿筠含糊道。

希宜悚然,半晌,低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金陵曾为六朝古都,可游赏的地方不少,希宜夫妇决定就在金陵过年,就此盘桓下来,阿筠自然极力挽留他们同住。

希宜见她孤身一人住着,家里人气儿都少,便答应下来。顾实英性情温和,唯妻子之命是听,也没意见。

初见时,阿筠就仰慕希宜的人才,如今得以同住,自是欢喜不尽,惹得俊清都吃了一回醋,抱怨她喜新厌旧。

阿筠也曾将希宜引见给俊清,可惜二人不太对盘,彼此只是淡淡的。

这年十二月,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

委员长乘飞机飞赴西安,督促剿匪大业,反被地方上的丁、蔡两位将军趁机实施兵谏,将其扣押。

扣押委员长后,两位将军联袂通电全国,请委员长和国府以大局为重,停止“剿匪”,合力抵抗东面大敌。

一时举国沸腾,报纸上唇枪舌剑,论战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