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演员们已经全然忘我,在不适合话剧演出的露天舞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叫着,演到最后一幕屈原投江,台下观众哭成一片,大家都忘了情。
演员们谢了一次幕,又谢了一次幕,在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中再三鞠躬致谢,才终于下台卸妆。
阿筠在后台洗脸,摘去假发,口中轻轻“嘶”了一声,同伴立刻过来关心道:“是不是胳膊受伤了?”
“没有。”阿筠笑道,慢慢垂下手臂。
同伴不赞同地嗔她一眼,说:“我都看见了,你倒下去的时候太快,胳膊擦破了,出血了吧?你等着,我给你拿点药去。”
阿筠才说了一个“不用”,同伴已经起身出去了,她这才转过身,抬起胳膊查看自己的伤口,只见手肘那里擦破了一片,渗着血丝,忙用清水撩着洗了洗,包上手帕,又换了一件干净的上衣。
才做完这一切,就听有人在门外说:“这就是女主角的休息室?”又听社长的声音接道:“没错,是这里。”
社长敲门叫道:“余筠,现在方便吗?有记者要采访你。”
阿筠忙去开了门,只见社长领着一位带圆眼镜的青年记者进来,顿觉不大自在,低头顺了顺耳后的头发。
记者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闪着精光,笑道:“你们这个女主角,真是少见的标致,怪不得现在外头都在夸她,说是个‘小西施’。”
“西施算什么,只怕见了我们余筠,也不敢自称美人了!”社长挺起胸膛,自夸道。
记者哈哈大笑。
两人你来我往说笑几句,记者才转向余筠,循序渐进的问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余筠随口敷衍,他也不深挖细节,只认真把她的答案记在随身的本子上。
待送了这位记者出去,社长才激动的对阿筠道:“刚才那位是中央日报的名记王更先生,他大笔一动,咱们这个草台班子,那可就要跟着名扬天下啦!”
社长所料不错,随着王更记者的报道,她们的话剧又掀起了一波更高的浪潮,甚至有□□的官员来接洽,请她们去大剧院演出,说委员长的夫人听说她们演得好,也想亲眼瞧瞧。
蒙受那位夫人青眼,社员们自然是喜不自禁,只有社长和阿筠不以为意。
大剧院的演出很快就如期而至,这里的灯光音乐胜过露天操场百倍,但演出效果远远不及。
名流们衣冠楚楚,安静的坐在台下观看演出,虽然不时因为剧情引起些嘈杂,但很快就平复了。这让习惯了观众们热情如火的演员们浑身不自在。
大家尽力演完,红幕闭合,台下第一排站起一个窈窕的身影,轻轻鼓了两下掌,立时掌声如潮,观众们站起来,彬彬有礼的表示喜爱。
她们谢了幕,待要下台时,那位夫人忙做了个手势命人止住,自己登上台来,神情亲切的和她们合影,待记者拍完照片后,立刻又变了脸,神情淡淡的,一句话也不说,就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身段款款下台去。
大家互相看看,只觉得这一趟来的没滋味,演出没滋味,和这位夫人的见面也没什么滋味。
社长振奋起精神,招呼大家回去,才下了台,便有个招待过来,引着众人从后门出去。
见了这种显然是把她们当戏子看待的行为,大家心中不由生出些愤怒,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少不得忍了。
才到门口,又有个人赶来,叫道:“谁是余筠!夫人要见余筠!赶紧过来!”
阿筠有些意外,见大家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忙小声安抚道:“可能是和我家有旧,听说我在这里,要见见,你们先回去吧,别为我担心。”
众人听了也觉有理,才要嘱咐几句,那小官不耐烦地嚷道:“问你们呢!都是聋子,不知道应一声!夫人日理万机,叫夫人等急了,你们吃罪得起吗!”
阿筠只得走出来说道:“我就是余筠,走吧。”
那小官嘟囔了两句,引着她进去,阿筠回头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也来不及做别的,跟着走了。
“怎么觉着我们和伶人戏子似的,这一趟是侍奉权贵来了。”有人嘟囔道。
社长忙喝断道:“噤声!”怕引路的听见回去学话,左右一望,却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阿筠跟着那侍从官穿过大厅,到了一间休息室门口,只见走廊门外站着几个持枪警戒的警卫,侍从上前敲了门,才有位身量高挑的女郎来开门,领着阿筠进去。
她对阿筠一笑,低声道:“不是什么坏事,别紧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