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刺破死寂时，苏婉儿正盯着培养舱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婴儿的眼睑突然颤动，像蝴蝶挣破量子化的茧，这个细微动作让监控屏上的数据瀑布般倾泻而下。
"；任航！"；她拍下紧急制动按钮，防辐射玻璃却在指尖下蛛网般龟裂。培养液从裂缝中渗出，在地面蜿蜒成发光的溪流，每滴液体都在空气中蒸腾出全息投影——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婴儿正隔着维度朝她微笑。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任航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咖啡渍。他撞开安全门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只有培养舱里浮起幽蓝的光。婴儿悬浮在碎裂的舱体中，脐带残端延伸出半透明的光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防辐射墙。
"；关掉中微子供能系统！"；任航把苏婉儿拽到操作台后方。他们头顶掠过一道电弧，在墙面灼出焦黑的黎曼几何图案。全息婴儿的投影在电火花中闪烁，声音断断续续："；认知过载...他在重构...整个量子场域..."；
培养舱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婴儿睁开眼睛，虹膜里流转着超新星爆发般的银辉。苏婉儿感觉后颈汗毛竖起，实验室的每一粒灰尘都在此刻获得生命，沿着看不见的轨道跳起华尔兹。
"；别动。"；任航按住她掏激光笔的手，"；他在学习。"；
光索已经穿透十二层合金墙壁，在夜空下舒展成发光的树冠。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宁静，交通灯在无人街道上规律闪烁，所有电子屏幕同步播放着婴儿的脑电波图谱。苏婉儿突然明白那些枝桠状的脉络是什么——每个分叉都对应着人类文明的科技树，从蒸汽机到曲速引擎，从火药到反物质炸弹。
全息婴儿的投影突然凝实，第一次显露出人类的表情："；他要选择。"；
"；选择什么？"；苏婉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保留还是抹除。"；任航的镜片映出漫天光网，"；我们发明的所有武器系统正在量子层面被评估，从青铜剑到二向箔。"；
警报器突然集体沉默。城市上空浮现出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内流淌着人类史上所有战争的数据流。苏婉儿看到公元前334年的波斯骑兵与2314年的星舰炮火在环面上首尾相接，核爆蘑菇云在拓扑变换中绽放成纯白的百合。
婴儿发出第一个音节。那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频率，整座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应声碎裂。苏婉儿的视网膜上残留着奇异的视觉后像：二十六个维度在她眼前同时展开，每个维度都蜷缩着不同的人类文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