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妞驱赶老母猪时,大概两里多地外,坡下的赵江和向登峰正抽烟休息。
虽然打狗围走的路比溜围少很多,却也是费腿。刚才追狗这阵,两人已经往出走了两三里路,跑着没带歇的。
赵江把头一抬,听到小牛连声的叫,这叫声平缓而急促,说明是在平地上跟野兽对上了,而且定了死窝。
“走。”他把烟一丢,招呼向登峰准备去收尾。
“今天打下来的野猪,我们就不往家带了。”赵江说,“咱俩把肉给扒了,埋在邱爷的窝棚外边,留给他吃。”
上回打的野猪,邱二全让带回赵江家,没给自己留。加上老爷子给了赵江虎骨,这可是花钱都弄不来的好玩意儿。人家对赵江好,那人和人都是相互的,赵江也念着老爷子在山上吃食好些。
对赵江的决定,向登峰没有任何意见,“好,江哥你说咋办就咋办。”
正当两人提着枪,往小牛定死窝的地方去时,就听到上方老母猪的嘶鸣。
向登峰一愣,“哥,猪咋跑回咱这边来了呢?”
按照打围的经验,野猪冬天被猎狗追,肯定是要往原来狗奔出来的相反方向,步步奔高岗。他们想着要开枪,还得翻过眼前的山尖子,到对坡去呢。
赵江一笑,没有说话,把手一挥,“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没往上走多远,就瞧见一头两百来斤的老母猪,正被黑妞追撵屁股。早上被狗帮惊起来的时候,它们都还没起窝,老母猪还憋着一股尿呢,影响虽没炮卵子大,却也非常影响它战力和跑动速度。
此处大坡,没有灌丛、针杆和地条,老母猪也发挥不出它皮糙肉厚一路趟的优势,速度比不上撒开腿的黑妞。可能是感觉老母猪跑得慢,黑妞又是往起一窜,钉在老母猪的屁股上。
老母猪屁股肉一紧,速度当即就加快了。野猪皮上一层毛,防咬属性挺高,一般来说狗牙口是破不开血肉的。可黑妞口狠,虽没见血,却反复钉在老母猪右边屁股蛋子上,那块已是被咬得皮肉分离。
是人都有三分气呢,更别提山牲口了。刚才还是一家子齐全,眨眼的功夫就儿女四散,就剩老母猪一人在奔,它心里顿时恼火。
老母猪绕了个圈,猪头一低,转头想去抽黑妞。眼见猎物如此行为,黑妞反而不上口了,跑动着越过了老母猪,换成被它追。
这时黑妞没有再控制速度,一下就拉出去好远,跑到了赵江的腿旁边喘着气,抬头看看奔来的老母猪,又看一眼赵江。
向登峰都看呆了,“哥,这狗咋这样呢?”
一般来说,狗都是要下口咬猎物的,这种把山牲口往主人身边领的行为,是不干活坑人的表现。
“你咋没想到,这样我们能少走老多路了呢?”赵江说。
向登峰一愣,“还真是。”
“反倒省了我们的功夫。”赵江说,“不然少说得多走两三里路。”
黑妞这种习惯厉害是厉害,却也得主人能受得住。不然枪法不好的,黑瞎子直奔过来,魂都能给吓掉。
老母猪嗅觉很灵,它能闻明白火药味和烟味儿,可过往没被围猎过,理解不了其中的威胁,并不知道眼前不避不让的两人能取它性命。
感受屁股传来的痛楚,人顶它正面儿,老母猪必去挑!
赵江瞅着喷白气儿,踏起雪烟朝他杀来的老母猪,不慌不忙地举起枪。
他右手向后一带,拉动枪栓,“咔擦”清脆悦耳的响声中,子弹滑动推入膛内。
赵江肩膀抵住把子,透过枪星看着跑动的老母猪,枪管子略微上抬,三点一线。
老母猪奔跑的线路不是纯正面,漏了点儿侧身。在老母猪长长的猪嘴出现在枪星的刹那,赵江扣动扳机,轰然一声,四周大山林鸟齐飞,野兽退散。
“嘭!”
极速的子弹应声击中老母猪微微垂下的头颅,爆开一团血雾,炸出鹅蛋般的洞口,从它左耳后贯穿出碗口大的血口,碎肉屑飞了出来。
子弹打中的刹那,老母猪身子一僵,四条腿儿绷直,就跟整个硬了一样往雪地里一栽,猪头一歪在雪地上,血流出来直冒热气。
赵江看了一眼,把枪一收,这样连补枪的必要都没有。再看黑妞,没有上前在老母猪身上撒狠劲儿,反而是晃着尾巴看赵江。
这意思很明显,干下肉该吃饭了。
不用赵江说,向登峰已经拔出侵刀上前,给老母猪放血,开膛破肚。
“登峰,你要是自个儿上山,可别领黑妞啊。”赵江说。
向登峰点头,“你让领我也不敢啊。”
他一笑,“江哥,要我说,黑妞被丢在山上幸好被你捡了。用书上说法,那它就是漂泊半生,未逢明主啊!”
“少贫!”赵江乐了,看了眼黑妞,在猎狗的岁数里,它确实算老将了。
因为还要去打香獐子的缘故,就没喂狗。
赵江嘴里出声,手往上甩,示意黑妞向上走。黑妞见不能吃肉,也没闹,起身就往小牛那边的战场赶。
等赵江和向登峰到了地方,就看见小牛和黑妞一前一后拽住一头隔年陈。不到百斤的小野猪,实在是招架不住两条加一起两百多的猎狗,想开口叫都因为半边嘴闷在雪里喊不清楚。
赵江上前,把刺刀一折,干脆利落地刺进去,结束了它的生命。再向旁看,不远处还有头黄毛子倒在雪里,应该是小牛自己干下来的。
而小花,瞅着自家两大哥咬住隔年陈摇头晃脑,站在一旁显得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干啥呢。
猎狗开口,不仅仅指在山上干猎物的时候。哪怕是死的,或者养在家中的小野猪、狍子,只要上去咬了就算开口。
小花现在六个月大,最快想开口应该也要到八九月大,也就是明年开春后,倒是不用急。
赵江陪狗帮扶玩了会儿,等向登峰把两头野猪处理好,把侵刀插在雪里搓好手后,就继续往香獐子那边去。
确认了黑妞确实有赶仗的本事,赵江对打下森林香妃的信心多了几分。要是不懂和猎人配合,按一般的方法去追的话,猎狗十有八九都会跟丢,这也是为啥一般下套抓香獐子的原因。
结果没走多久,赵江就感觉脸上落了凉。
他抬头,稀稀拉拉的雨滴往下落,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一下,气味全散了,哪怕是抬头香的狗子也嗅不到踪迹,这香獐子今儿就打不成了。
赵江弓起身子快跑,“登峰,咱赶紧走,把野猪拖回去,今天不打了。”
“好!”雨滴打在向登峰脸上,他眯眼答道。
两人三狗在雨里撒欢地奔,要不是王桂当妈的心细,给带了换洗的衣裳,赵江他们还得没干衣服穿了。
这场急雨从开始的细如牛毛,到后面噼里啪啦倾盆而下,一下就是一天,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在赵江和向登峰在窝棚里闻着湿润的泥土味儿,烧水擦身子、拧衣服挂着受限于这场大雨时,却有人内心雀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