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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林场,装备处办公室。
赵山站在门外屋檐下,一手背着,一手抽着烟。
他微微眯起眼,上飘的烟雾模糊了赵山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赵山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暗道:“真是场好雨啊!”
向志明从他身后走来,拍在赵山肩膀上,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哥,这么大的雨,你明儿真要上山?”
这雨可是不小,山上雪被雨一浇,脏不拉叽的还滑。就是脸上淋着雨,走一阵抹一把,有雨有雾的,也不好瞄准开枪啊。
“嗯。”赵山沉稳地点点头,“就是要下雨才行呢。志明啊,有啥事你帮我盯着点,要是遇上检查,你下班来家找我。”
“这肯定没问题。”向志明答应道,看着挺直腰板,神情肃穆的赵山,想劝说的话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别的不说,要是让自家嫂子知道他大哥,放着好好的班不上,冒雨都要去打猎……向志明自个儿打了颤。
但见赵山的样子,向志明也知道劝不动,只能又无言地在他肩膀上一拍一按。
应该是感受到好兄弟的担心,赵山回头瞧着向志明说道:“那豹子皮可值老鼻子钱了。等我明天干下来,往家一带,瞧着吧,你嫂子得杀鸡给我煲鸡汤!那俩小子,哼!纯是运气好,哪有咱懂得多。”
打围,打到后面,拼的就是枪法和经验。
“呵呵……”向志明信任他大哥实力的,也被逗乐了,“行,大哥!我等你的!”
现在在装备处工作,赵山使枪也不用去屯部借了。他拿了两棵56半,又捡了四个黄油纸包的子弹,一包二十五发一共就是一百发。
等到了点,赵山带着枪和子弹坐着通勤火车回了屯。
家里来了客,这几天向志明他们都是在赵家吃饭。
赵山没回家,打着伞先去了小舅子王竹家,他要还没过去的话正好讲明天上山打豹子的事。
“我不去!”
听了姐夫的话,王竹脖子一梗硬声说。
本来不下雨的话,跟着去蹲豹子就得在冰天雪地里受冻,王竹都是看姐夫面子上去的。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还去山上,又冷又饥的,不是自己找罪受嘛?回头冻发烧了还得躺炕上,王竹非常的不看好。
“你咋不懂呢!”赵山说道。
陶灵灵不咋管王竹每天去干啥,赵山可是不一样,在林场上班锁着身子,错过这场雨下回就不知道啥时候有机会了。
为了说服小舅子,赵山只好耐心解释。
“想打下这豹子,使狗围不成。它又精,围到烟味儿枪味儿就跑,正常撵也追不上。”赵山说。
这两点就说明了豹子难打,见王竹抬下巴,赵山朝屋外一指:“有了这场雨,甭管啥味道,都给冲散了!”
“咱们就是走到近前儿,它也察觉不到。而且豹子也不傻,淋雨也不会往出走,肯定避雨搁家里。”
赵山说完,见王竹有深意的样子,也察觉到刚才表述跟着骂了自个儿一样,不等他开口接着说:“咱俩带着枪,这下雨,雨打在枝子上,满山稀稀拉拉的,咱俩动作大也没事。”
像正常上山打溜围,路过各种枝条时会发出刮蹭声惊到山牲口,所以得用手按住,过去后再小心翼翼松开。
这样行动起来,就非常缓慢。有了雨,这些声音便被淹没了,赵山他们动作大也没事。
“那也挺受罪。”王竹说道。
见他还没意动,赵山摇摇头,下了杀招,“你知道那豹子皮能值多少钱吗?”
“管个铜胆?”王竹喝着水看住赵山。
他一年到头,卖皮张是家里的大进账,对各种皮毛价格熟悉。但金钱豹确实太少了,好多年都出不了一个,供销社也不收这东西,只知道个大概。
赵山露出冷冷的一笑,“小孩子过家家呢。”
他凑到王竹的耳朵边上,耳语说了个数。
听到赵山嘴里冒出来的天文数字,王竹手一哆嗦,茶缸子差点都没拿稳,眼睛瞪的老圆了。
“真的假的?值这么多?”王竹在炕上扭过身子。
“姐夫啥时候骗过你?”赵山续了水,喝上一口热茶,“你想想,咱俩找人把豹子皮收了。就我俩知道这价钱,这回咱俩被没收的全回来了,还往多了老多去!”
王竹目光闪烁,似在思索。
“去不去?干脆点儿。”赵山说道,“咱回家晚了,你姐要问了。”
“去。”王竹应道,“但姐夫,上山后去哪儿你得听我的。”
王竹常年打溜围,枪法虽然比赵山次,但看山势,判断猎物行动的本领是一流。
“行。”赵山没意见,“那就明天,我上你家来。”
王竹听了,还是多嘴问一句:“姐夫,你上山我姐知道吗?”
赵山一瞪眼,“多余问!豹子打回来,她知道还得夸我呢。”
王竹:“呵呵……”
别的不说,要是这头金钱豹真杀下来,赵山真是扬眉吐气。也能成就儿子杀虎,老子屠豹,在这片传为一段佳话。
赵山咬咬牙,这样每次别人介绍的时候,就不用说是“赵江的爹”,而是“杀豹子的赵炮”了!
把枪和子弹留在王竹家,两人便往赵家去。
谁知在路上,又碰着穿着雨衣的两人,跟他们走的是同一方向。
雨大,水顺着雨衣缝隙还是湿了衣服,四人都是落汤鸡模样。
来人瞅了瞅打伞的赵山和王竹,走来在大雨中大声问道:“是赵哥不?”
赵山一愣,发现这人他还认识,是林场保卫处的组长刘安,“是我。找我有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