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赵江、付建军、胡华清和郭岳带着狗帮开车进山。
一位屯亲瞅着一帮野猪,告诉了付建军,打下来好给他多些肉。
狗一个个都熟悉坐解放进山了,不仅不紧张,还迎着风张开嘴伸出舌头,让风灌得呼啦呼啦地嘴皮子翻动,很是享受样子。
只有黑妞趴在靠近车头的位置,窝着头枕在屁股上,看着同伴们眼皮抬了一下。
到了地方,不用人招呼,车板放下,狗帮就跃下去,散到各处嗅闻,撒尿。
一两天没上山,狗帮们精神状态都挺不错。
小牛和黑妞跑在前边,大花、小花和大青龙则跟在赵江身旁,没离得太远,大花和大青龙都是帮狗,小花赵江还得观察下。
大青龙倒是会出去,不过两三百米后就会跑回来。这就是带溜子的帮腔,头狗不在时能顶上,不过猎物超出这个距离,它就是闻到也不会去追。
只有头狗开腔了,帮狗们才会跑出去。
付建军用枪一指,赵江他们看到坡上留下的野猪粪便。小牛和黑妞把头一扬,小牛叫着飞奔,黑妞紧随其后。
大花、小花、大青龙听到老大姐的呼喊,汪汪叫着撒丫子跑,五条狗成一个大雁的形状,浩浩荡荡地砸起雪烟。
“兄弟,你这狗真是出活了。”付建军羡慕地说。
“嗯。”赵江笑道。
他们也不急,掐岗梁子走,听着狗叫声不断变换移动。
等狗帮的声音位置大致固定后,赵江他们加快脚步过去。
一头快三百斤的老母猪瑟瑟发抖地坐在柞树下,两个后腿呈八字张开,前腿支楞着,不断晃动脑袋和狗帮对峙。
“吜!吜!吜!”赵江口中发出短暂急促的声响,为狗帮助威。
见主人亲临,狗帮们精神大振。
大青龙一个猛子扑上去,一口叼住老母猪的左边耳朵,膘肥体重的,刷地给老母猪头往下一按。
就大青龙一身的毛,在阳光照射下都发光发亮,体格子看着都壮。
“咿呀哈!”
老母猪受惊,发出尖锐的鸣叫,猪鼻子甩动着想抽过去,却被紧随其后的大花一口闷住右耳。大花擒住耳朵,四脚撑地,一下一下甩着脑袋,给老母猪硬生生扳正,好挨赵江的打。
小牛是掏后的头狗,此时老母猪屁股坐得严严实实的,没地方下口,就不断喷白气、沫子叫着,为同伴们助威,在一旁急得不断乱窜。
它恼不能咬时,旁边射出一抹黑影。老母猪往上撇撒的小眼睛,只觉黑影笼下,鼻尖喷来一股热气,随即不受控制地整个脑袋被闷在地上。
黑妞大口含住老母猪鼻子,脖子发力,上下两排利齿钉进去,这儿没有鬃毛保护,渗出小血珠来,更刺激了这条老狗的凶悍。
小花跟小牛一样,在旁边急的汪汪乱叫。它开过口了,现在小狗倒模模糊糊明白些啥,只是狗帮的大哥们下口太快,它抢不着位置。
老母猪眼不能视,却闻到了烟味的浓重的人的气息,急得颤颤巍巍想撑起一双前腿。看到主人靠近,狗帮却更加兴奋,一个个铆足了劲,强行把老母猪微直的膝盖又给按屈了。
赵江没给老母猪多的念想,咔擦折出五六半的刺刀,白晃晃的刀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杀入老母猪哈拉巴下,两手一前一后握住枪把子,将身子的重量倚过去,往里一拧。
老母猪吃痛,还想挣扎,可当赵江把刺刀刷地拔出,伤口处射出飙出一股血箭后,老母猪身子没劲儿了,闷在喉咙里的叫声变弱。
又接连两刀刺出,老母猪脑袋软趴趴地垂下去,再吃不住三条大狗的招呼,身体往右边一砸倒下。
狗帮们一拥而上,凶狠撕咬老母猪,摇头晃脑的,发泄满身满心的凶性。
所以说猎狗不上山不行啊,这要是一直搁家待着,好狗也能憋硬生生憋出病来。
赵江走开,将刺刀刺入雪中,上下了几下,然后掏了把雪搓弄双手,坐到大石砬上。
“来兄弟。”胡华清跑上来,掏出自个儿买的迎春,夹耳朵上一根,然后递出去一根给赵江点上,再散给付建军和郭岳。
赵江跟他爸不一样,倒是不挑,前世啥便宜烟没抽过。赵江望着晴朗的天空,徐徐地喷出一口烟气来。
打围的干下东西来,就刺激慢慢还没退下来,这种感觉最是舒畅。这就是打围人的事后烟吧。
“兄弟,咋喂狗?”付建军问道,赵江是把头,所以哪怕他岁数大,这些活也是他们来干。
付建军其实是问赵江还打不打,如果还要溜溜的话,狗就不喂或者喂个半饱。如果不打了,那就都喂到肚子溜圆。
赵江甩甩手,“喂饱吧。”今天打下一头老母猪正合适,就不折腾了,再到屯部去添一头。
“好。”付建军点点头,驱散狗帮后,和胡华清一起将老母猪翻面,肚皮朝上,然后拔出侵刀开膛破肚。狗帮们也就守着,等吃肉了。
狗都馋肉,但大花的馋劲儿最大。几乎就贴着付建军脚后跟,一双眼睛不离地盯着老母猪,嘴边“哈哈”地淌着哈喇子。
“让别人瞅着,还以为我在家饿着你呢。”赵江用手指冲大花点了点,大花头都不回,状若不闻,一门心思扑在肉上。
就他这也是玩笑话,胡华清、郭岳他们在赵江家吃过饭,就那一顿顿的伙食,跟天天过年一样。就是那剩饭剩菜,对屯里其他狗来说都是国宴。
“江哥,你说吴大哥能给熊霸打下来吗?”郭岳问道。
“吴炮出的地枪法子,应该是没啥问题。”付建军说,“我听我爷说,康德时候(1934年-1945年),有能人用这法子杀山神爷都杀下来了。”
“嗯。”赵江点头,“一帮畜牲都不住。”他还把那机枪管借给了吴俊,啥山牲口贴脸挨上一枪,脑浆都得崩出来。
与此同时,在布置了三颗地枪的山头,吴俊三人坐在窝棚中抽烟,关着门,里面烟雾缭绕跟仙境似的。
吴俊他们从昨天弄好地枪到现在,啥动静都没有。
“大舅子,你说我们能不能是漏听,地枪已经响过了?”
“不能够。”吴俊摇摇头,“我昨晚就没睡踏实。要是地枪响了,不可能没听到。”挂管和机枪改的十六号枪声音又大,就是睡着了也能给人惊醒。
“要不过去看看?”说话的是吴俊的表侄子。
吴俊犹豫了一会儿,又续了一颗烟叼在嘴上,“再等等。到十点的再没声,我们就把地枪收了回去。”
吴俊面露不甘和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就请了假,要又为了打猎搁这儿待着耽误工作,领导肯定不高兴。
“轰隆!”
正当他纠结时,一声沉闷的炸响裂彻山间。
吴俊面露喜色,把烟一按,掐起立在手边的钢枪推门而出:“走!”
“大舅子,你慢点儿!”妹夫赶紧把拴在外边的狗解开,牵在手上追吴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