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却没等两人,步子跨得大走的急。
他们休息的窝棚在三棵地枪中间的位置,去哪个彼此的距离都差不多。刚才被触发的是东面的地枪。
到了林子外围,吴俊没贸然进去,只是端起枪警戒着四周。如果地枪没能给熊霸打死,受过伤的上千斤熊霸更为危险。
等妹夫二人带着狗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吴俊低头瞅那条从屯里借来的猎狗。
虽然这条狗只是帮腔子,但认黑瞎子,很近距离的情况下,有猎物也会叫。
看狗没有什么反应,吴俊侧头,说道:“进去看看。”
“嗯。”表侄子答应道,学着吴俊样子端起枪,手却在轻轻地打抖。
三人成彼此错落开,相互隔了有将近十几米,吴俊排头拽着狗,表侄子在中间,妹夫走最后边。
吴俊手中的绳子一紧,猎狗扽着脖子冲前边叫。
透过灌木丛,吴俊看到一黑乎乎的身影躺在拉钢丝绳的两棵树下边。
“大舅子,是不是打下来了!”表侄子压低声音,有些激动地问。
吴俊没答,皱眉后递出狗绳,举起枪来扣动扳机,砰砰砰地就朝着卧倒在地上的身影打。
俗话说,枪不过梢,子弹在行进途中擦到枝子时都会影响准头,所以要保证视野和枪线都清晰。
但吴俊为了保险顾不上这么多,极速的子弹射出,连串的扑朔扑朔传林打叶声响起,打的那身躯接连震动,却没发出一声嘶吼。
他握拳示意,又等了五分钟左右。
“该是死透了。”妹夫松了一口气。
吴俊没回头,拉动枪栓退出剩下的子弹,然后从挎兜中取出一联,咔擦地上好,慢慢地往前走。
先看到的是被触发的地枪,歪斜着挂在树上,绑在勾子鬼上的钢丝绳松垮垮的。
吴俊把枪挂在肩上,拔出别后腰的侵刀,拨开灌木丛往里走。
等看清地上躺的东西后,他叹了口气。
“咋了大舅子?”妹夫看他站在原地,情绪不像是大仇得报的样子。
“是头黄毛子。”吴俊说,用脚踢了踢这头一百多斤的小野猪,颇为沮丧。
他脚边躺着的黄毛子,从耳台到脖颈处血肉模糊,嘴边还含着死鸡的翅膀。
野猪虽然以秋子为主食,但也是吃肉的,嗅到死鸡的味道过来,倒是成了地枪下的亡魂。
吴俊走到树前解开缠绕的钢丝绳,收在挎兜中,然后拿起地枪,说道:“走吧,把那两个地方的也收了。”
今天是报不了狗帮的仇了。
这里的地枪被触发,甭管熊霸有没有嗅到死鸡,肯定会不歇脚的跑远。
吴俊恼得胸膛里闷了一口火,烦的是他连瞧一眼这头熊霸的机会都没有。
把之前设置的警示标志扫了,他们同样收完第二棵地枪,到三棵地枪旁时,吴俊却瞧出不对来了。
他拨开灌木丛,雪上有连串的硕大熊脚印。
因为雪宣的缘故,熊霸踏过后,松软的雪又往里陷,导致脚印变小了,实际上会更大。
吴俊心中一吓,端起枪来,不过猎狗没叫,说明熊霸已经离着他们有段距离了。
“地枪出问题了?”吴俊第一反应是地枪布置的有毛病,没有触发。
不应该的,他三棵地枪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不会有毛病。这棵还是威力最大的,赵江改的机枪管。
吴俊先去地枪那边,干脆地扣动勾子鬼,轰隆一声枪响,冒出浓重的火药味儿来。
枪没问题,钢丝绳也没问题。
吴俊再拨开灌木丛,震惊地看到死鸡还完完整整横在两棵树中间,根本没有动过。
也就说,这头熊霸明明已经来到近前,就差半个熊掌的距离就要走到死鸡前边。
不知为何,熊霸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到嘴边的美味,就像明白人心思似的,改道走了。
昨天晚上,也正如吴俊和吴老炮设想的,刚出仓就与狗帮战斗一场,饥饿的熊霸闻到腐肉味儿过来了,迈动步子,正欲低头去往灌木丛里钻,却突然停住动作,缓缓地抬起庞大的头颅。
钢丝绳不是油光蹭亮的,吴俊老老实实在灶坑里烧过,还抹了草木灰,绑在树上前还在雪里使劲搓弄滚了许久。
熊霸抽抽鼻子,没闻到钢丝绳上的异常。可它脑袋一扭,望着的是机枪管地枪的那颗树。
“吼吭……”熊霸皱起嘴脸,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嗅到了地枪上一丝微不可闻的火药味,还有更为不可查的烟味儿,瞬间绷劲了神经。
在熊霸的熊生中,带着这两种味道的东西,都曾给它带来过伤痛,也是它所不喜的。
站立片刻,熊霸最终还是谨慎地放弃了死鸡,甚至没有趴窝,直接走了。
打围人都知道,越凶越狠的野猪和熊越活不长。反倒是那些听到狗叫,闻到人味儿就跑的不好打。
这头上千斤的熊霸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枪围狗围,又多少次杀出生天,那满布伤痕和狰狞的熊脸就是证明,也让它的谨慎达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吴老炮打围了一辈子,吴俊每次遇到难打的山牲口,和他爸一商量,准能干下来。
可这次,三棵地枪的杀招没能奏效,这还是头次。
说实话,吴俊看着硕大的熊掌印与它隔空相望,他心头竟生出一抹寒意。
山牲口突然不按打围人世世辈辈传下来的规律行动,熊霸跟开了灵智一样,吴俊失了从来深信不疑的可靠经验,顿感瘆人。
“这就难打了……”吴俊紧咬住嘴唇,顿时觉得此地也不宜久留,觉得呼呼的山风都带上刺骨的寒意。
他招呼妹夫和表侄子收钢丝绳,自己去把前边的地枪标志毁了,然后赶紧回到窝棚,收拾收拾就下山回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爹去。
在他们往窝棚走时,拖着老母猪往山下走的赵江却发现了新情况。
赵江看着河边留下的散落鱼骨头,往林间瞧去,轻轻晃肩,把枪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