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右手端住枪,回头的同时左手食指中指画了个圆圈,再定住一并勾勾,比了个前进手势,示意众人包抄过去。
三角的队形散开,以灌木丛和两棵树为中心包围,残破的黄毛子尸体出现在众人眼中。
赵山松了一圈手里的绳子,黄龙低头在地上血迹嗅闻。
“没给它炸死?”赵江皱眉,看了眼黄龙,放下枪走到血迹旁边,蹲下来查看。
“爸,你看这。”赵江举起人熊的一枚獠牙,“它把炸子给咬炸了。”
“咱炸子缠嫩了?”赵山喃喃道。
“没大哥。”向志明用枪把子敲了敲左边的树木,“你们看。”
树干上有一块炸裂的痕迹,黑乎火燎的。
“它咬上炸子,炸的时候给甩了出去。”赵江说。
向登峰拨开色藤,“这边有它脚印和血迹!”
地面上和叶片上都有星星的红点。
赵山走上前,仔细地查看人熊的脚掌印子,众人端枪,等着他做决定。
“赵江,你怎么看?”赵山抬头问儿子。
见向志明、王竹他们看住自己,赵江想了想:“追!这头人熊还没缓过劲儿来。”
正常棕熊四掌的跨幅是均匀的,但眼前的熊掌印则一脚深一脚浅,还东拉西挎的。
趁它病,要它命!
“嗯。”赵山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挥手道:“走!”
炸子的奏效,无疑于一针强心剂,让众人精神一振。
他们恢复到上山的三角队形,继续追踪人熊。
走着走着,后边的王竹忍不住开口问:“江儿,这狗香头没问题吧?我怎么感觉再带我们绕圈子呢?”
要不是知道黄龙的低头香还算靠谱,还有血迹佐证,赵江也要怀疑是不是走错道了。
“应该没错老舅,我和我爸昨天下炸子就发现了,这人熊不爱走常道。”赵江说。
别的熊爱步步奔高岗,这头人熊先横搬山岗,又抓岗梁子向上走一段,完突然一转脚步直下沟塘子,最后又顺着山脚走线,七里八绕的。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条哗哗的河流旁,黄龙在水边嗅闻,身子一抖带动绳子。
黄龙脚下,靠岸有一个青色的大鹅卵石,上边湿漉漉的有个淡淡的硕大熊掌印,随着水流不时的冲刷,血色顺着河水晕开、淡化。
赵山感受绳子的振动,沉声说:“都机灵点儿,血迹还是新鲜的,人熊刚才就在这块儿。”
赵江把挎兜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心上的那根弦有些崩紧。
他紧了紧握枪的手,看向下游方向,今天说什么也要给人熊杀了。
人熊应该是贴着水边走的,因为活水冲散了气味的缘故,黄龙低头嗅闻的时间变长,脚步也变慢了些,众人留神两岸的林子,警惕地走走停停。
这样又追出去四五里路,赵山把枪一竖,说道:“原地休息吃饭,完我们继续追。”
众人允下,没有离开彼此视线,在岸边生起火,喝水吃饭休息。
赵山又习惯性地想抽烟,摸兜摸了个空,顺手从旁折了个小树枝,含在嘴里咬着,觉得下午两三点的功夫就能回家。
他不信人熊吃了炸子一发,还能坚持多久,苟延残喘下绝对无法从全副武装的“赵家猎帮”手下存活。
猎户在身体素质上可能不及山牲口,但恐怖在长久的追猎上,磨都要给山牲口磨死。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人熊挨的这发炸子并不结实。
嘴筒、舌头和牙齿丢失,只是影响人熊的吃食,并不影响战斗力。
相反,持续不断的疼痛,反而让人熊愈加难以忍受,满腔的怒火想要宣泄。
吃完饭后,众人继续由黄龙带路,去撵人熊。
走到一处,河流变得细小曲折,淌入两边高高的山崖下。
进去后,阳光被山上的草木遮挡,只能透下影影绰绰的光斑,视线骤然变暗,众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过黄龙并没有多余的反应,走出一两百米后,视线骤然开朗,原本细小曲折的河流瞬间汇入主流,变得汹涌激荡起来。
黄龙半步跨入水中,顺着往下走了一段,然后又带着人往回走,最后久久驻足,抬起头,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跟丢了。”看到黄龙的样子,赵山说,这就不能靠它的香头来了。
“竹,怎么说?人熊往哪儿走了?”赵山问王竹。
六人中,赵江、赵山的枪法最硬。但论打溜围、寻踪判痕的本事,王竹当仁不让。
听到姐夫喊,王竹走到黄龙转弯的地方观察。
他们顺着河走的这边是大石头带子,十几米后是一个大急弯,河水冲击在石头上,溅起水花。
对岸走过泥地,是一片密集的樟子松,往上顶是一座小孤山。
王竹想了想,说道:“它受了伤,先是浸到水里止痛。它才吃了一头黄毛子进肚,应该是不咋饿的。”
“所以眼下人熊,应该是想找地方驻脚休息。”
王竹手往大石头带一指,“那边它是不会去的。姐夫,你还记得不,三四年前你在这儿杀了个地仓。”
王竹一提,赵山就想起来了。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赵山点头,“那它不会往石头带那边走了。”
石头仓死过黑瞎子后,就会留下血腥味,哪怕过去几年,还是会有残存。
闻到血味,熊就不会靠近,冬眠也不会选择这种仓子。
除非过去很久,时间让味道散掉,而走驼子又急于休息,才会住进这种旧仓子。
“再往下边走,山场就不闹了。所以我觉得人熊应该是过河了,咱要撵它,就过去。”王竹笃定地说,看向赵山。
“有别的想法没?”赵山问道,“要没问题,咱就过河。”
见没人提出异议,赵山脱下鞋袜,袜子塞进鞋里,鞋带子系在一块儿,挂在肩膀上,又把裤腿给挽起。
接着他举起枪,试探着踏入河中。
赵山两手举起枪,步子一沉,冰凉的河水瞬间浸没到他的小腿肚子:“挺深呐!你们当心些。”
“诶。”众人答应着,纷纷卷裤脚、拖袜子、系鞋带。
水流有些急,黄龙就让胡华清抱着过河。
赵山跟螃蟹走路似的,顶着急流,一下一下地往对岸走。
不多时,赵山走了过半,后边依次是抱狗的胡华清,向志明、王竹、向登峰,赵江还站在岸上整理挎兜。
水比较深,装炸子的铁盒子有缝不防水,赵江怕水流进去弄坏炸子,就用布给铁盒子包裹住再挂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