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位抱住图那的族人发出惊叫，捂着自己的胳膊摔倒在船上。
图那咬了一口族人后，猛然挣脱了束缚，鱼跃地进了河水中。这里本就是窄道，它上了岸后拖着绳子，如闪电一般地狂叫着跑向林中。
没想到的是，黄龙居然也有了反应，赵江一扭头的功夫，它跟着跳进河水中，跟着图那跑。
“黄龙！黄龙！”赵江喊了两声，可黄龙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刺激，根本不听他呼喊回来。
“艹！”赵江吼道，看赵山他们的船已经进了湖泊中，一咬牙就踏入河水中往前跑，留下两位眼露震惊，出声阻止的鄂温克族人。
赵江顺手扯碎背心，往河水中一浸，就捂在了口鼻上。
“黄龙！黄龙！”赵江不停地呼喊，在外缘游走，还冲天开了几枪，可震天的山火中枪声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漫天的橙红火星飘散，就像是萤火虫一般。火焰吞噬云杉和树木倒下的爆裂声，如同大地的骨架节节碎裂，让赵江不断地俯下身子。
哪怕透过湿掉的碎布，呼吸间口鼻还是有灼烧感，肺部也是生疼。赵江裸露的皮肤直面热浪，汗液几乎是瞬间蒸发。
“不行了。”赵江看着林中来不及逃生，被山火烤得焦缩的野猪尸体暗叹。
“呜汪！呜汪！”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耳边传来狗叫声。
黄龙跳过一段燃烧的倒木，来到赵江身边，扭头冲着前边不断吠叫。
赵江一把拽住黄龙的绳子，这条狗的趟子没那么远，反倒在这时能让他找回来。
赵江顺着黄龙扭头的方向一看，透过扭曲的空气，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在一片山崖下，正好隔绝了火焰，白驯鹿伊莲娜正卧倒在那儿，似乎是受伤了。
拉吉米护在她身前，坦露着上身，胸膛上是一片的鲜红。
他手中拿着猎刀不断地挥舞着，面前是一座燃烧的小山。
不，那不是山石，那是一头庞大的棕熊！
它站立着，浑身的皮毛都在熊熊燃烧，仿佛从炼狱而来。
人熊扭头的瞬间，看到了它那破碎的嘴筒，饱含暴怒杀意的红眼。
这头人熊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正疯狂地挥舞着双掌，攻击游走在它身边的图那。
人熊的攻击没有章法，却是拼着凶悍的杀意，图那凭借敏捷，每每堪堪惊险躲过
赵江脸色一沉，也顾不上其他，松开绳子，领着黄龙就往那边跑。
不过火势也开始往河边侵蚀了，他只能从不那么危险的地方靠近，不断躲避砸落的树木。
靠得近了，赵江听到猎狗图那愤怒的喊叫，还有拉吉米癫狂地狂喜喊叫。
“托阿所！火神啊！谢谢你把它带到我身边，这不是惩罚！托阿所啊！”
拉吉米脸庞带着焦黑，唯有一双眼睛的光芒摄人无比。
他胸上有长长的抓痕，血不断地从里涌出，连裤子都染红了。
“咳咳！咳咳咳！”
拉吉米用鄂温克的语言不断发出咒骂，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呼吸烟尘已让他声音嘶哑无比，嘴角也咳出一抹暗红。
人熊张开嘴，从里却没发出任何吼道，只剩下破碎的舌头耷拉着。
人熊身上带着蹭来的松脂，更助长了火焰的燃烧，浑身剧烈的疼痛让它无法思考。
它摇晃着，似乎是才注意到几米之外的拉吉米。
人熊再次一掌朝图那拍去，带火的熊掌掀起腥风。
图那本来是躲过了的，可它脖子上的绳子碍事了，被人熊一把攥住。
“呜汪！”
在图那不甘的吼叫中，人熊抡起绳子将人熊一把甩出。
图那重重地拍打在一颗燃烧的树上，上边燃着烈火的树枝落下，隔绝了赵江观察它的视线。
没有了图那的拼死护主，人熊的眼睛看向了叫喊着的拉吉米。
拉吉米背后的伊莲娜，那抹白是如此的洁净。人熊下意识觉得那是雪，只要把身子沉进雪里，那所有的疼痛就都没有了……
“原来枪打在那儿了！”通过人熊不自然的脚步，赵江看出它右下腹部有伤口，两枪中这枪才是重伤。
“来吧！！！”拉吉米睚眦欲裂，竖起刀尖，对准高出他一个身子的人熊，他的脚步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来不及了！”外侧的赵江刹住脚步，知道只能此时开枪。
开枪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不断有树木落下干扰，火焰还会扭曲空气影响视线，赵江却没时间再靠近一些了。
此时人熊已经快走到拉吉米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江举起枪，钢枪似乎都带着灼热。
“嘭！嘭！”
赵江猛然扣动扳机，子弹极速射出，穿梭过沸腾的森林，击中了人熊的侧身，浓重的血光飙射而出，人熊连连往对侧连退几步。
“角度太差，打擦了！”子弹射出瞬间，赵江就知道打不实。由于树木不断倒塌，赵江只好捂着口鼻跑动起来，另外寻找射击角。
人熊的肚子被子弹破开，原本的旧伤口碎裂连在一块儿成了一长条的口子。
同被漏了肚子的黑妞一样，人熊的肠子哗啦啦地往下流，垂到它波棱盖上。
肠子带着肠油和脂肪，火焰眨眼间攀附上了去，往体内游走。
剧烈的疼痛窜向大脑，人熊的意识被血肉的疼痛刺激得清醒了些。
它用被血糊住的眼睛低头看，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人熊连连用熊掌把漏出去的肠子往肚子破口塞。
肠子没有痛觉，却把火焰带进了身子，灼烧起了五脏六腑，让原本神经末梢被烧掉感觉不到疼痛的人熊都猛然颤抖起来。
它本能地将苦痛归罪于眼前的拉吉米，血红的双眼里满是狂怒。
赵江这时刚寻找到一个角度，忙想开枪，扣下扳机却听到“咔”的一声脆响！
没子弹了！
枪里只有一联十发子弹，赵江唤黄龙耗了几发，刚才因为视线太差打人熊把子弹也打空了。
而这次，人熊没有转身逃跑。
它双掌一沉，带着最后的气力，张开残缺不堪的嘴扑向拉吉米。
拉吉米不退反进，跌跌撞撞用胸膛顶着刀刺向人熊，眼里竟是一种解脱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