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胡华清递来扒拉的青苔和树皮，用来包裹住棒槌。
“这么多天总算见货了。”王竹叉着腰。
作为第一个发现棒槌的，向登峰乐呵呵的，冲他爸说：“我手旺吧？”
“给你嘚的。”向志明笑，“就一二甲子。”
这种棒槌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品相，年岁不大，不过卖个几十块没问题。
“只要开眼了就成，货就不会断。”赵江说，“何况是二甲子呢。”
“这二甲子有啥说法吗？”郭岳问。
“二甲子还有个名字，叫开山钥匙。”赵江乐呵呵的，“找到它，就说明山门打开亮货了。走！我们继续！”
头棍赵江一句话就振奋了众人，原本几天没见着货的郁闷心情也消散了，一个个又兴奋起来。
不过这回赵江没按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压山，而是略作安排，往东边了一些。
其他人没问为啥，赵江也没说，其实大有说道。
这是当初教赵江本领的老把头的秘密，能当上大参帮的头棍，自然都是有绝学的。
寻踪探向觅跨海。
这里的跨海，不是说人参形态的跨海，也就是分叉角度较大的两个支根越过主要根形成的特殊形态。
而是指人参籽红榔头的跨海，同样的概念搬过来，会有一枝单单的茎叶出来，结出一小团果实。
按老头棍的说法，跨海所指，必出大货。
很多边棍想独自成帮，觉得看山景、堪山势的本领自己也不差，最后就是找不到大货，养不活参帮，差就差在这些绝学上。
上辈子要不是老头棍无儿无女，赵江又照顾有加，他那一派的绝学就要失传了。
所以哪怕跨海指的方向是大阳面，不利于人参生长，赵江也选择换方向。
这一换，就换出了名堂。
先是胡华清，再是赵山，然后赵江和郭岳也都发现了货，喊山不停。
一个三品叶的灯台子，两个四品叶和一个巴掌，等赵江弄完天色也渐渐沉了。
其中两个四品叶的品相不错巴掌和灯台子一般，它俩不知道是被啥山牲口踩踏、啃过，主茎有上小有残缺。
赵江找到的那个是玲珑灵体，个头不算大，胜在体态轻盈有灵性。
郭岳找到的那也不错，是一枚横体老参，整体会更干巴些，根须野性十足。这种棒槌体内的淀粉含量更少，质地更紧实，价值比嫩体更高。
吃过饭，暮色中众人都很兴奋，睡不着觉。只想赶紧天亮，然后继续抬棒槌去。
今天抬出来的五个人参包子都整整齐齐放在挎兜中，摞在撮罗子边，用杂物在外遮挡。
赵江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抽了一口烟。
有收获自然是不错，但这不是赵江想找的东西。
他下午已经提前去看过了，再往前边走就是一处直上直下的悬崖，山崖跟刀一样没有落脚点。
把这片扫完到悬崖边后要找不到大货，赵江也没法子到下边去，只能寄希望到两片老兆有更大收获。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赵江莫名睡不着起来，发现几位长辈都在收拾行头，架起煮早饭的锅来。
赵山、向志明和王竹赚钱都挺积极的，主要是抬棒槌是有瘾的。
压山苦是苦累是累，但那种猛然发现红榔头的惊喜，到抬出棒槌前品相的未知，都能不断给人神经莫大的刺激，多巴胺急速分泌。
正因如此，所有头棍到老死，基本上的心愿都是能再压一趟山。
赵江喊醒剩下几个呼呼大睡的，在赵山他们的催促下，吃过早饭就干活去了。
该说不说，向登峰抬到的那枚开山钥匙就真像开了锁一样。
不过散开二十多分钟，就有人敲山喊号了。
整整一天下来，总共找到了十数枚四品叶，灯台子二十二个，二甲子二十八个，巴掌三花若干。
（三花为一枚三出复叶，参龄在一到五年。巴掌是一枚五出复叶，形象称为巴掌，参龄在五到十年。）
部分人参籽料赵江就地撒下，方便以后再来。还有的就收集起来，作为之后承包参场的籽。
那些三花和巴掌，赵江不准备卖，打算之后移植为林下参。
这一天的收获不可谓不丰，原定明天启程去另外俩老兆的，因为没抬完货，第二天还得把剩下的坡压完。
只是越抬，赵江心里越觉得有点子迷茫。
只要是出了跨海的人参，赵江就会默默记下所指的方位。
不管棒槌搁哪儿，那单独出来的跨海，都指向了悬崖的方向，就跟圆心一样暗示老祖宗的所在。
“总不能真在下边啊。”赵江觉得不对。
要是最早的那枚棒槌在悬崖下，它是怎么传播红榔头，在这上边开枝散叶的呢？
就算拿鸟或者山牲口啄食的理由来说，也不合理。自然滚落或者风吹，才符合这种辐射状的棒槌分布。
其他人不知道赵江所思所想，乐得闭上不嘴。
五品叶和六品叶的大货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赵山他们压根就没想能找到。
等赵江抬完最后一个棒槌后，向登峰帮忙包好人参包子，郭岳给大哥拿水递烟，还附赠揉肩膀。
赵山乐呵呵的，看着儿子的眼神就跟看财神爷一样，无比的慈爱。
没办法，抬棒槌这种细致活一时半会儿练不会，损了根须又掉价格，所以都只能赵江来，可是辛苦坏了。
不过这样赵江对所有的棒槌品相也更了解，方便打包卖的时候讲价，不至于被老道行几句话忽悠到。
少见的，赵山给儿子点了烟。
因为不能坐树墩，赵江这会儿是坐在大石头上的，旁边就还有个枯空的树屁股。
“你们先下去，我歇会儿就来。”赵江对向登峰他们说。
“好。”
现在撮罗子那儿全是人参包子，一摞一摞的堆在一起，景象可壮观了。所以也得看得紧些。
赵江捶着自个儿的大腿，抽完一根烟后起身，拿起索拨棍不死心地在这片继续找起来。
算上这趟，这一两百米的距离赵江已经清过不下七八次了。
更奇怪的是，到悬崖这边，泥土渐少，草木也比较稀疏。就这点地方，赵江也觉得自己不可能找漏掉。
要不是跨海这招百试百灵，赵江早放弃了。
五品叶和四品叶，别看就差了一个叶子，价值可是千差万别。
他走到悬崖边上，往下瞅了眼，下边沟子枝繁叶茂，直上直下。
“可能这就是命里无缘吧。”
轻轻叹了口气，赵江走到放东西的大石头旁，收拾了下准备和大伙儿汇合。
树墩在上方，石头在下边，刚才他坐着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从悬崖那边走来，就能瞅到枯空的树墩里面不是空的。
黑暗里，有一抹红在摇晃。
赵江心神一动，福如心至，顿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