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要去太行山,开辟直道九十里,一直通到张衡的家里。
隋炀帝到了张衡的老家之后,发现那里的山泉特别甜美,在那里饮宴三日,与当地的父老欢聚一堂,真是给足了张衡的面子。
隋炀帝说:“当年,朕随先帝一起去太行山,途经洛阳的时候,就想过来看看,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今日终于实现了这个夙愿。”
直把张衡感动得拜伏于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衡捧杯祝酒。
隋炀帝很高兴,都一一地喝下了,并且,给了张衡很多的赏赐。
这份恩宠是任何一个臣子也不曾享有过的。
因此,张衡显得有些骄贵。
隋炀帝把手中的笔放下了。
“朕今日召你,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处理一下。”
“但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事?”张衡问道。
“前段时间,朕去了汾阳宫,朕觉得那里有点破旧不堪,有损我们皇家的威仪,因此,朕想扩建汾阳宫,你和纪弘去整画图纸,然后呈报上来给朕看。”
张衡听了之后,心想这隋炀帝也太能折腾了,连忙劝阻道:“陛下,这几年,朝廷修筑长城,修建东都洛阳、显仁宫和西苑,又开凿京杭大运河等等一系列大工程,耗费了众多的民力、财力。
百姓疲惫不堪,已经怨声载道。
如今,朝廷若不是裴蕴推荐了‘貌阅法’,国库已经空虚,那汾阳宫已经够气派的了,何必再要扩建呢?
因此,老臣建议陛下暂缓扩建汾阳宫。”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域诸国经常会有使者往来于此,若是让他们看到汾阳宫如此破败不堪,岂不是有失国体,让那些西域诸国小看了我们大隋?”
“陛下此言差矣,吴起曾经说过‘在德不在险’,当年,他与魏武侯一起论山河之固时,就曾指出,真正能够守护江山社稷的,在于德,而不在于山川之险和宫殿的巍峨。
当年,萧何替汉高祖刘邦修建长安的宫殿,就曾经受到世人的指责。
并非宫殿越高大气派,就越能镇住四方,而在于君主实行德政。
只要陛下德佩四海,施行仁政,不要说汾阳宫已经十分巍峨壮观,就是断壁残垣,也不影响陛下的威名。
换句话说,如果陛下施政无德,那汾阳宫就是修建得再高大壮观,也没有用。”
“放肆,大胆!”隋炀帝气得把龙书案一拍,“朕让你去办此事,那是看得起你,你到底去也不去?”
“如果陛下一定要扩建汾阳宫的话,那就请陛下另请高人吧。”
这张衡今天也拧上了,竟然硬生生地给顶了回去。
“行,朕今日就不用你,看能不能把汾阳宫修建好。”
君臣二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当张衡走出宫门之时,隋炀帝对太监张成说:“张衡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朕当初就做不了太子。朕的江山都是拜他所赐的。”
“陛下,奴才也认为张大人有失为臣之道。”张成说。
张衡郁郁寡欢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小妾田氏强颜欢笑,迎了上来,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气色不太好,皇上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张衡长叹了一口气,就把隋炀帝所说的话对她诉说了一遍。
“陛下让你去扩建汾阳宫,那你就去办,反正又不花你的钱,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
“胡说,我身为朝中大臣,当看到君主有不适当的举措时,自然要强言直谏,这才是我做臣子的本分。
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的话,我和那些奸佞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田氏听他这么一说,不敢再说话了。
张衡叹息道:“陛下变了,已经不是当初的晋王了,若是在当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今,他做了皇帝,变得好大喜功,昏庸无道。
想当年,秦始皇修筑长城,修建骊山陵墓、阿房宫,秦朝仅维持了十五年,二世而亡,我看他是要步秦二世的后尘啊。
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初杨勇继承皇位的话,虽然他的能力不如杨广,但是,杨勇绝不会像他这样折腾的,大隋朝定会长治久安,代代相传下去的。”
田氏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她把张衡所说的这些言论,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一天,隋炀帝单独召见裴蕴。
不知道为什么,隋炀帝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裴蕴了。
裴蕴说话办事,总是能让他满意。
在裴蕴的一番颂扬之下,隋炀帝心情大悦。
裴蕴趁机奏道:“最近,张衡的某些行为,似乎有违朝廷制度。”
“哦?张衡都干了些什么?”
“据哨探来报,张衡私自把伊阙令皇甫诩带到了汾阳宫,这是有违朝廷制度的。”
“你说得没错,我什么时候让皇甫诩到汾阳宫去了?张衡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他觉得自己是朝中老臣,功劳甚大,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陛下,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到涿郡以及祭祀恒岳时,前来拜见你的百姓,衣冠不整,这岂不是有违礼法吗?”
“裴爱卿,你要不说的话,我差点都忘了,确有此事,张衡作为司法官,这是他的职责,他却不能检举处理此事,是一种失职行为,按照朝廷的制度当罢免他的官职。”
“陛下圣明。”裴蕴听了,心头窃喜。
隋炀帝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吧,我念他昔日有功,不忍心罢免他的官职,就让他出京去做榆林太守吧。”
裴蕴心想这样倒也还不错,只要张衡离开了京师这个权力中心,自己将会有更大的话语权,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陛下,不过,还有一事,臣要提醒陛下。”
“什么事?”
“我听说,陛下最近在重用一对兄弟程咬金和程咬银。”
隋炀帝听了,哈哈一笑,道:“也谈不上什么重用,那程咬金参加比武大会夺得了副先锋的将印。
他的兄弟程咬银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队长,不过,他们兄弟俩确实帮助我们隋军东征西讨,立下了不少功劳。”
“陛下,据我所知,那程咬金十分奸狡。
而且,有结党营私,树立朋党之心,他和翟让、李密、杨玄感等人混在一起,最近,又和裴仁基父子结交上了。”
这就叫咬人的狗不露齿,这一条要是坐实了,那就是掉头之罪。
不过隋炀帝却也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他说:“一个小小的副先锋和一名小队长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不必大惊小怪。”
裴蕴见一口没咬中,把话锋一转,说道:“我建议陛下,像这些人只能利用,不能视为心腹,一旦战争结束,立即把他们的兵权收缴了才好。”
“这一点,朕自然明白,虽然程咬金的祖上是当官的,他的曾祖程兴,北齐兖州司马;
祖父程哲,北齐晋州司马;
父亲程娄,济州大中正,可是,后来他们家道败落了。
程咬金便成了绿林中人。”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对于礼部尚书杨玄感,希望陛下能对他提高警惕。
我听说,他对他父亲杨素之死,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认为他父亲的死和陛下有关系。”
“哦?此话怎讲?”
“当初,杨素负责修建显仁宫,却死伤了几十万民工,没有向陛下报告,后来,陛下知道了这件事,责罚了他。
杨素内心惶恐不安,郁郁寡欢,得了重病。
后来,在他生病期间,虽然陛下也派御医前去探望,可是,不知怎么的,杨素就不吃药了,他兄弟杨约去劝他吃药,他也不听。
紧跟着,很快,杨素便死去了。
为此,杨玄感和他的几位兄弟心中颇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