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门百里外,有一座小镇,平日里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这一日,阳光明晃晃地洒在青石板街道上,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坐在酒楼中的秦逸云却没心思理会这些,那脸上透着两分显而易见的不满。
“天意楼的杀手,向来在同境界里是拔尖的存在,且刺杀效率极高,怎么这次的办事效率如此让人失望?”
近几年,秦逸云为打磨自身,想出了个奇招,多次乔装改扮身份,花钱雇天意楼的杀手来刺杀自己。
每一回的生死相搏,都是一场淬火历练,让他应对突发危机的本事蹭蹭往上涨,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甚至有那么一回,在千钧一发的险境之中,他福至心灵,一举突破瓶颈,别提多畅快。
而此次,他卡在炼意境九层许久,迟迟未能叩开宗师境的大门,苦思冥想之后,又故技重施,砸下重金雇天意楼的杀手来给自己制造点麻烦,盼着能借压力寻得突破桎梏的契机。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接了个外出任务,离开太一门,孤身来到小镇,给杀手创造绝佳的出手时机。
可谁想,都快一个月了,预想中的杀手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不过。
越是临近期限,反而越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玉京。
“哎……应家这回怕是真的要凉透了。”
玉京城,某家热闹非凡的茶楼里,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汉子摇着头,咂巴着嘴,满脸都是叹息的神情。
“那可不,秦家与金家联手放了狠话,应家想扛过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邻桌一个瘦猴似的青年随声附和,还不忘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
“也是他们活该,应家那个长老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霸占了秦、金两家的产业,还打死了人,人家报仇,那是天经地义。”
“呵呵,你呀,还是太嫩了。你真当秦、金两家是好捏的软柿子?区区一个应家长老,能霸占他们那么多产业,还能打死人?”
“什么……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是秦、金两家设好的圈套,说不定连应家那位长老都被他们买通了,就是为了把应家往死路上逼。”
“嘶……真……真是这样?”
“……”
玉京城中的茶楼酒馆,到处都是这般议论纷纷的场景,众人七嘴八舌,话题全都围绕着几大家族这场惊心动魄的冲突。
“秦、金两家也忒大胆了,就不怕逍遥侯报复?”
“对啊,我可听说了,圣上亲封的逍遥侯就是应家大少爷,把应家往绝路上逼,这不等于和逍遥侯结下死仇吗?”
“逍遥侯算什么?不过是个没实权的空架子罢了。”
“而且,我听说逍遥侯在应家就不受待见,早几年就离家出走了,和家里关系差到了极点。”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逍遥侯本来和玉京四大美人之一的白洛瑶有婚约在身,结果被退婚了,好像是白家想把白洛瑶嫁给应家二少爷,那时候,还没成为逍遥侯的应家大少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换我是逍遥侯,我也不管应家死活。”
“你们都错啦,逍遥侯他是怕了,所以才不敢吭声。你们也不想想,秦、金两家联手,那可是两尊大宗师坐镇,他拿什么抗衡?”
“你咋知道有两位大宗师?”
“我大伯隔壁邻居家的小儿子的拜把子兄弟的媳妇的大舅家邻居的姑娘的丈夫……”胖子刚起了个头,就被众人齐声打断:“停停停,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消息千真万确!不然你们琢磨琢磨,秦、金两家狠话都放出去大半日了,逍遥侯府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证明,不久前,我瞧见应家家主带着其夫人,失魂落魄地从逍遥侯府出来,压根没请到援手。”
“……”
入夜,亥时。
玉京城里一片静谧,却又透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玉京府的衙役们早已得了三皇子风晟的密令,今夜巡逻刻意避开应家那一片,任那边闹出天翻地覆的动静,也不许过去查看。
“呵呵,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应家就将从玉京除名,逍遥侯府那边可有动静?”
风晟斜倚在软榻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想起应长宁在围猎大比中赢了自己,他就满心不爽,后来又发现应长宁与六公主风玉珠走得近,那可就是四皇子风浩辰的人了,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趁早除掉才好。
“回殿下,逍遥侯府没有任何动静。”
旁边的老太监弓着身子,脑袋恨不得埋到地下去,声音又尖又细,透着十足的恭顺。
风晟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这逍遥侯还真沉得住气啊。本想着借这次机会,把他也一并除掉,没想到,竟是个缩头乌龟。”
“殿下,需不需要老奴亲自跑一趟逍遥侯府?”
老太监谄媚地抬起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风晟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人,你出手,不就等于本皇子亲自出手?传到父皇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老太监躬身点头:“是,老奴明白了。”
另一边。
一袭墨色劲装的风玉珠娥眉紧蹙,忧心忡忡地看向风浩辰。
“皇兄,我们真的不出手?”
四皇子风浩辰神色平静,仰头望向夜空,此刻月色早已被层层叠叠、仿若千军万马般压境而来的乌云遮蔽得严严实实。
“皇妹,你看这天,要下雨了,而且是一场暴雨,我们站在屋檐下,淋不着,好好欣赏这雨景吧。”
风玉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不禁轻叹。
她本想着拉拢应家、白家,还有应长宁,壮大己方势力,可风浩辰似乎瞧不上这点力量,心思全放在了别的地方,压根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为了应家跟三皇子起正面冲突。
“皇兄,说不定以后你会后悔的。”
风玉珠仍不死心,做着最后的努力。
风浩辰却不以为意,微微转头看向她:“皇妹觉得,应家还有翻身的机会?还是说,皇妹觉得逍遥侯能挡得住两尊大宗师?”
风玉珠被问得语塞,微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皇兄慢慢欣赏雨景,我先回去了。”
她闷闷地告别一声,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自己好歹还能做点什么,至少……得保住应长宁的父母家人。
子时,已至。
轰隆隆!
惊雷猛地在玉京城上空炸开,好似一条怒龙在厚重乌云里穿梭翻腾,刹那间,雷光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哗啦啦……
暴雨终是落下,夜幕被雷霆撕扯得支离破碎,豆大的雨点狠命砸向地面,在青石板路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应家大宅灯火通明,大半的长老及下人都已经遣散,留下来的,都是愿意与应家生死与共的人。
整个府中,弥漫着一种沉重得让人压抑的气息。
就算是这惊雷,也无法驱散。
应家大宅内院地下室中,老弱妇孺聚在一起,女人们捂住孩子的嘴,不让哭声传出,眼中噙满泪水,默默祈祷着这场灾难快点过去。
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