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栗,邵知柔,张择端三人,因为与柴宣是好友,时常受到照顾,日子相对于其他的普通官员,好上许多。
柴宣明面上卖掉了东京城的许多产业,暗中还是保留了一些宅院,大部分供太平会的成员使用。
何栗三人住的房子,便是柴宣送给何栗的一栋三进三出的精致小院。
在东京有免费的地方居住,加上身为朝官的俸薪,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三人爱好交友,经常接济一些官场上的同僚,与一群志同道和的官场新秀们,常在一场高谈论阔,畅谈着将来如何济世治国。
然而,事实总比理想残酷,
那些意气丰发的同僚们,要么被调往偏远小地,要么投奔蔡京,成为蔡党一员,不再与他们联络,
人来人往,最后也有他们三人还能聚在一起。
“哎!伯纪兄也被贬去了南剑州,朝堂上再也没人敢为百姓说话了。”
邵知柔也长声叹息。
李纲字伯纪,与莫俦一样,都是政和二年中的榜,早何栗,邵知柔三年为官,但几人皆是年轻官员,志趣相投,早就结交好友。
李纲为人正直,疾恶如仇,敢于直言,不惧权贵,既不给蔡京情面,也不愿去巴结柴宣,所以,他与柴宣并不熟识。
柴宣自然是知道这号人物的,也知道其风骨,所以并未去刻意结识他,想收复这类人,需要一个契机。
张择端闷头喝了一碗酒,
他在太学求学,还不是官,也最是自由,
每日研习画技,他行走在东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入眼所见,除了繁华,还有那些苦苦挣扎活命的百姓,心中难免升起无力之感。
他想画出一幅盛世美景,却一动笔,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些面容愁苦的百姓,心情无端端地沉重起来,哪里还能画出美景?
“柴驸马曾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何某当时觉得他说得太偏激了些,如今看来,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等读了许多圣贤书,做了官,却依旧无能为力,
眼睁睁得看着那些百姓冻饿而死,看着他们被公差抓去服徭役,看着他们卖儿卖女,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便是我等,若没有柴驸马接济,怕是也只能在寒风中挨冻了。”
何栗面容沮丧的说道。
这般一想,那些刚开始意气丰发的年轻进士们,后来为生活所迫,转投蔡京,也情有可原了。
张择端感慨道:
“柴驸马有大才啊!想去年前年寒冬,丰乐镇聚集近十万流民,依旧能否做到不冻死饿死一人,满城的百姓都能烧得起蜂窝煤取暖,
那时的东京城是何等的兴盛?可这才一年过去,整个东京城却显得死气沉沉。”
邵知柔深有同感,点头道:
“是啊!邵某此时倒是羡慕会之兄了,他在太名府如鱼得水,每日虽也操劳,却是在认真做官,造福百姓,不像我等虚度光阴罢了。”
他这么一说,几人也都想起秦桧来,
他们前几日还收到秦桧的来信,告之在大名府的近况,字里行间,洋溢着喜悦,似是很是满意现在的状况。
…………
苏州城城门紧闭,厢兵们在城墙上紧张地看着城外的贼军。
九月初九,方腊举旗谋反,
九月十五,灵岩山王进,石宝二人也举旗响应,
三天后便攻下了六合县,接着一个半月内,攻下了苏州周边六县。
人数从原来的一万人马,扩张到三万人,
这还是王进淘汰了一些老弱病残,如果他像方腊那般扩军,至少能达到五万之众。
王进在高唐州呆过许多年,深受柴宣影响,觉得军队就要走精兵路线,并不是人数越多,战斗力便越强。
再者,他又不可能像方腊那样,肆意妄为,烧杀抢夺,不但杀贪官豪绅,同样也到处乱抢,逼得许多平民百姓无路可走,只能跟着方腊一块造反。
王进攻打苏州周边县城时,一般都采用奇袭方式,迅速控制官员和厢兵,以最小的伤亡夺得城池,对百姓秋毫无犯,
甚至连官吏都没有杀,只没收他们的家财,将官吏们关押在牢里。
对于那些富商,同样秋毫无犯,还派人沿街喊话,让众人莫慌,义军只捉拿贪官污吏,对商人和百姓决不打挠。
甚至还开仓放粮,接济百姓。
如此以来,那些被攻破的县城,很快便恢复正常。
灵岩山山贼也被称为灵岩山义军,在苏州附近的县城中,名声着实不错,甚至有人盼着他们来。
相比之下,方腊在杭州地界可是杀得人头滚滚,
兵灾浩劫之下,不知多少普通百姓枉死于屠刀。
…………
王进,石宝率领灵岩山人马,只将苏州城围着,并未去攻打,甚至还留了一个城门供那些官员们逃命之用。
如今,朱勔早已带着家人逃往了东京,
苏州知府在得知灵岩山响应方腊,一起谋反后,第二天就不知踪迹。
只剩下通判和苏州的兵马总管等人驻守。
几人在厢兵们的护卫下登上城楼,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心中惊颤,暗暗叫苦。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诸位可有退敌良策啊?”
通判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急又怕,出声询问。
兵马都管,巡监,虞侯,提辖,都头等人皆是面容愁苦,一点办法都没。
眼下整个江南地区乱成一锅粥,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不安全?
如若不然,他们早率人出城跑了。
众人心中早没有战意,可谁都不愿提“投降”二字,以免事后问罪,都在等着通判相公或是兵马都监二人拿主意。
“哎!”
通判见无人说话,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吧!撑一天是一天啊!这方腊叛乱已近二个月,朝廷的平叛大军却始终未来,我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通判心中也有些怨念,
按理说方腊谋反这般大的事,朝廷早该派出大军前来平乱,
结果快二个月了,却连朝廷大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则是,听其他县城传来的消息,这支灵岩山的贼军似是不喜杀戳,只没收官员的钱财,不杀官员,
这比方腊那些人动不动就将官员开肠破肚,将贪官炼油要强得多。
通判已经做好了随时投降的准备。
“恩相,快看!有人来了!”
一名提辖指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