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朱雄英全身的衣甲,已经被汗水与鲜血浸湿。
到了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候,飕飕冷风吹过,冷得朱雄英牙齿打颤,但自始至终,朱雄英都没有后退一步,与大明的将士站在一起,抵抗鞑靼军。
忽然,鞑靼军的攻势停下了,鞑靼军中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大将趾高气昂。
亦失里清了清喉咙,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本将知道,大明的皇太孙就在里面,告诉他,主动投降本将留下你们性命!”
亦失里抽出腰间佩刀,道:“若是你们冥顽不灵,顽抗到底,本将必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亦失里的话在夜空中飘荡,但明军的阵营却没有丝毫的波动,明军将士虽然疲惫,却依旧用眼睛死死地盯着鞑靼军。
亦失里见无人应答,说道:“怎么?堂堂大明的皇太孙,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让大明的将士打生打死?呵呵。”
亦失里话音落下,忽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很年轻,道:“你,是何人?”
亦失里定睛一看,一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青年,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亦失里狐疑地说道:“本将乃鬼力赤大汗帐下将军亦失里,你又是谁?”
青年挺了挺胸膛,高声道:“吾乃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哎呦?
亦失里吃了一惊,见朱雄英造成这副模样,眼珠一转,道:“原来是皇太孙殿下,失敬失敬,皇太孙殿下万金之躯,何必在这里拼杀吃苦?不如与末将一起去鞑靼做客可好?”
“末将保证,只要皇太孙跟我走,你这麾下的将士都会没事,以后,你就是我们鞑靼最尊贵的客人!”
可是我们鞑靼最大的摇钱树,亦失里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一团和气。
朱雄英的嘴角微微上扬,道:“最尊贵的客人?吾大明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退缩投降的孬种!”
朱雄英对亦失里说道:“亦失里,休要巧舌如簧,我朱雄英就算死,也绝不做俘虏,与我大明将士共存亡!”
朱雄英何等身份?他的话让四周的将士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士气大振。
“共存亡!”
“共存亡!”
“共存亡!”
明军大声呼喊,敲动兵刃,见状亦失里狞笑一声,道:“好,好一个共存亡,本将就将你身边的人都杀光!”
亦失里确认了朱雄英在这里,当即命麾下不顾一切代价,一定要生擒朱雄英。
杀戮再次爆发,明军虽然士气高涨,但人数上劣势太大,草原又无险可守。
很快,在鞑靼军的全力冲击下,明军的军阵被打开一道缺口,鞑靼军疯了一般杀进去,撕裂明军的阵型。
亦失里见到明军阵型溃散,终于按捺不住,率领精锐冲向朱雄英所在的方向。
鞑靼能否扭转颓势,鞑靼未来数年的发展,以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都系于朱雄英一人的身上。
亦失里大吼道:“活捉朱雄英者,赏赐千金,册封大将!冲,给本将冲!”
明军被攻破军阵不久,李芳便拉着朱雄英,在一千多精锐的保护下往翁金河下游跑。
非他们不想往上游,毕竟,上游才是接近和林的方向,可他们已经过不去了。
为今之计,唯有往下游奔跑,去了下游才有机会逃出生天,逃脱追击。
朱雄英拼命地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这般狼狈。
朱雄英尚且如此,李芳作为一个文人,可想而知会有多累,李芳累得全身颤抖。
他喘着粗气,让左右丢下他,赶快带着朱雄英走,不可因为他拖慢速度。
可朱雄英哪里肯抛下李芳?二人算是有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朱雄英道:“不管生与死,吾岂能抛下李大人?走!”
朱雄英帮助兵卒抬着李芳,就往前奔跑,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亦失里再度率领大军追上来,将他们死死地困住,这一次,亦失里没有废话:全军出击!
一千人,面对四千人的进攻,场面完全是一边倒,朱雄英便不再跑了。
他提着佩刀与明军一起,砍杀敌军!朱雄英身上有伤,又过于劳累了。
嘭!
一个鞑靼兵卒从侧面直接撞在朱雄英的身上,将朱雄英撞地一个趔趄倒地。
见朱雄英倒地,鞑靼兵卒兴奋地冲上来,朱雄英用尽力气,一刀刺在那兵卒的肋下。
鲜血喷洒在朱雄英的脸上,可是却有更多的鞑靼兵扑来,这一刻朱雄英想到了挥刀自刎。
他便是死,也不可能做鞑靼的俘虏,让大明蒙羞!
朱雄英举起长刀,露出一抹苦笑,他将战争想得太简单了,致使自己陷入险境,还影响到了北伐战略。
就在朱雄英要自尽的时候,忽然间,从东北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轰隆!轰隆!轰隆!
朱雄英微微一怔,骑兵?朱雄英的第一反应是鞑靼的骑兵来了,不过现在鞑靼的骑兵来不来都没有影响,他们已经败了。
亦失里在听到马蹄声音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亦失里很清楚,鞑靼现在根本没有多少骑兵。
他领着两千骑兵追来,还有一千骑兵在大汗那边,那这伙骑兵又是哪里来的!?
亦失里听了片刻,就判断出这骑兵的数量至少有四五千人,远胜他麾下的骑兵战力。
就在亦失里思索的时候,借着东方黎明的曙光,他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明军的旗帜招展,还有数面军旗上,写着“辽东”、“三千”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