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七年,十月下旬,和林。
秋风萧瑟,和林已经成为了如今明军的中枢,明军大营中,李景隆正在与诸将商议新一轮的出兵事宜。
李景隆率领大军回防后,鞑靼便没有办法在正面战场上占据任何优势,先后三次败于明军手中。
鞑靼原本的三万精锐,如今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就剩下两万人,这也是鞑靼最后的家底。
李景隆被鞑靼背刺,怒火中烧,决心彻底解决鞑靼,让鞑靼彻底消失于历史长河中。
嘭!
汤昱猛地拍击沙盘,在鄂尔浑河与色楞格河的汇聚处点了点道:“大将军,鞑靼军目前盘踞在鄂尔浑河上游,还有部分盘踞在乌兰乌德,末将认为可兵分两路,一路往鄂尔浑河上游去,一路往乌兰乌德,两路并进,杀鞑靼个片甲不留!”
汤昱对鞑靼胆敢背刺明军,断明军粮道的事情亦是十分愤慨,恨不得即刻出兵。
耿瓛的目光在沙盘上流转,轻声说道:“分兵固然可行,不过,鞑靼能偷袭我军,瓦剌自然也行,我等需小心提防瓦剌从后方偷袭,我军的时间可不多了。”
耿瓛经过两次出征的磨炼,性子沉稳了不少。
从李景隆出征到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下旬,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
今年天气比往年要暖和一些,但漠北的冬天可是说来就来,若再被瓦剌偷袭,延缓了明军的攻势。
明军北征的战略意图,将被彻底粉碎,错失了击垮瓦剌、剿灭鞑靼的良机。
大明征虏大将军李景隆摩挲着木棒,听着二人的话,却久久没有开口。
李芳轻声说道:“大将军,我军将大批兵力全都放在鞑靼这边,是否要将郭镇将军调回来?”
郭镇当前还在乌里雅苏台驻扎,若明军对鞑靼用兵,郭镇那边就成了一支孤军。
李景隆伸出木棒,在沙盘上指了指,道:“传令,命郭镇军开拔,从乌里雅苏台到塔密儿河。”
塔密儿河在和林西南,乃是进入杭爱山的一处要地,郭镇至塔密儿河,可防备瓦剌。
郭镇为人谨慎,善于防守,让郭镇守住塔密儿河区域,至少明军有一个缓冲区,不至于敌人到了背后,还不知晓,有了缓冲时间,李景隆便可以从容应对。
徐辉祖闻言微微颔首,道:“大将军,末将认为进攻鞑靼,分兵不如只出一路兵。”徐辉祖的话不多,但每当徐辉祖进言,全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说说理由。”李景隆道。
徐辉祖往前探身,在沙盘上指了指鄂尔浑河上游,道:“鞑靼势弱,如今可用之兵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余人,分布在两个地方,若我军分兵,在我军要确保粮道与防备瓦剌的同时,本身我军的兵力就已经分散,分兵后会更分散。”
“我军之强在于训练有素,兵力远胜于瓦剌、鞑靼,瓦剌与鞑靼之优势,在于熟悉地理,机动灵活。”
明军若分兵进攻,岂不是拿着自己的劣势,来碰敌军的优势?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徐辉祖的话,赢得了李景隆的认可,李景隆本人也倾向于不分兵,合兵一处。
于是他当即拍板:由他亲自率领大军六万,从和林出发,经忽兰忽失温,前往鄂尔浑河,与鞑靼打最后一场战役!
李景隆环视众人,说道:“诸位,我大明自攻克大都以来,数年一直与前元余孽激战,如今,终于到了能灭鞑靼的时刻,望诸位同心协力,灭鞑靼,为我大明北境安宁建功,搏一个青史留名!”
徐辉祖、耿瓛、汤昱、李芳等文武官员,皆露出兴奋之色,青史留名谁不想?
朱元璋自从定都应天,于紫金山祭天登基后,常遇春、徐达北伐攻克大都,又攻克山西。
傅友德、蓝玉、沐英等将领激战云南,收复云南,这与蒙元的仗打了不知多少。
蓝玉捕鱼儿海大战,彻底粉碎了残元皇廷,使得残元化为瓦剌与鞑靼。
两三代人的努力,终于在李景隆这里开花结果,为大明与前元的纠葛,画上一个暂时的句点。
鄂尔浑河,上游某处。
鞑靼大汗鬼力赤脸色阴沉,目光在地图上扫过,一言不发,鞑靼太尉阿鲁台语气凝重地说道:“明军主力回撤,齐聚和林,恐会对我鞑靼出兵,为今之计,唯有向瓦剌送书信,请瓦剌速速出兵。”
鞑靼背刺明军,固然牵扯了明军的精力,解开了瓦剌的困局,但也引得李景隆震怒。
明军调转矛头,将兵锋直指鞑靼,鞑靼已经在与三千营交战之中损失惨重。
见明军袭来,鞑靼上下全都慌了手脚,有人想要与明军死战,也有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太傅左丞相也孙台眉头紧锁,说道:“书信已经送出去三封,佛家奴肯定收到了消息,可他们就是不出兵,我们有什么办法?”
瓦剌真的没有出兵么?实际上,瓦剌出兵了,多次袭扰驻扎在乌里雅苏台的郭镇,亦对李景隆所部展开数次袭击,但是瓦剌没有讨得什么好处,便没有继续出动更多的兵将。
太傅左丞相也孙台露出气愤之色,道:“当初瓦剌被明军穷追猛打,我们鞑靼出手为他们解围,如今明军冲我们来了,瓦剌却不动?佛家奴小儿背信弃义,阿木尔更是无耻之徒,依我看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亦失里咬了咬牙,说道:“瓦剌背信弃义,我鞑靼却不能怕了他们明军,大汗,末将愿意与明军决一死战!”
亦失里一带头,其他的将官也纷纷请命,要与明军决一死战,鬼力赤却犯了难。
鬼力赤轻声说道:“敌强我弱,李景隆还有辽东骑兵相助,我鞑靼如今哪里还有与他们争锋的底气?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我鞑靼,真的走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