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雅便说道:“你躺着, 我才好动作。”
南羽陌双拳紧握, 静静地等着。
唯恐二囡又忽然昏睡过去, 艾雅雅麻利地给女儿化了妆。
有了脂粉的妆点,二囡的气色好了许多。
艾雅雅又给女儿梳了松松的发髻, 换上她素日喜欢的衣裳,这才避进小暖阁,传南羽陌进来。
南羽陌慢慢走进次间,又掀开了梢间的帘幔, 才看见了歪在镂空雕仕女拔步床里的二囡。
二囡有一双和艾雅雅极为相似的杏眼,圆润、澄清而通透。
可如今这双杏眼乌蒙蒙的,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勉强还能闪过微光。
南羽陌想要过去,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单膝跪地,道:“臣叩见公主。”
二囡挣扎着又想坐起身,却险些摔下床来。
见状,南羽陌那里还有功夫多想,往前一跃,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二囡,一如当日在小藏寺的桃林。
可怀中人的身子却比当日更轻薄了,南羽陌不由得悄悄红了眼眶, 但手上还是极近轻柔地扶着二囡又躺下了。
南羽陌跪在床前的脚踏上, 轻声道:“公主, 臣一事无成, 又是鳏夫, 何德何能……”
二囡抬手轻掩住南羽陌的话。
也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缘故,二囡抛开了所有世俗的束缚,和内心的羞怯,艰难地表白道:“与所有的……身外……之物、名声等的……都……不相干,我……我……只是……单纯……喜欢……喜欢公子这个人罢了。只恨……”
说到这儿,二囡闭眼忍耐了一会子眩晕,强撑住不让自己再度昏迷过去,她可是还有许多话,要对心上人说的。
这时,二囡却感觉太阳穴上,有人在给她按揉。
二囡努力睁开眼,就见南羽陌爱怜又疼惜地在给她疏解痛苦。
霎时间,二囡就觉好受多了,接着说道:“我只恨……没能再早些……遇见你……这样……就算你我还是……无缘的,到底也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了。”
南羽陌声音微微颤抖,道:“公主早在臣的心里了。”
二囡听了,仿若了结了什么心愿似的,心满意足的,笑着昏睡了过去。
南羽陌却被唬得不轻,大惊失色地伸手试过了二囡的鼻息,才稍稍安心了。
南羽陌就这么静静地守着,只是想到二囡的心意,和自己的情意,南羽陌几番忖度三思,又仔细给二囡掖好被子,这才轻轻地走出了梢间。
来到正间,南羽陌向宗政瑞一跪,诚恳又坚决道:“臣恳请皇上尚四公主。”
“什么?”一手撑在额前的宗政瑞大诧,须臾却又皱了眉,“你可知道,你在说甚?”
南羽陌道:“臣自知般配不上四公主,可那怕是冥婚,臣也是愿意的。只求今生能与公主同穴。”
“你……”宗政瑞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暖阁内一阵瓷器碰撞之声。
宗政瑞再顾不得南羽陌,忙忙往小暖阁里去。
不多时,南羽陌就见宗政瑞扶着一位着织金百子襕马面裙的妇人,从他眼前走过。
南羽陌的头,就越发的低了。
不多时,南羽陌就听见头顶上有妇人轻柔又低哑地说道:“若南公子是这心,四公主定是会欢喜的,可我为公主生母,深知她的性子。她怕是不会答应的,只因她若变生不测,你将孤苦一生,她舍不得。”
南羽陌微微一笑,极是温柔缱绻,道:“若非四公主,臣亦将不会再娶。只盼皇上和娘娘成全。”
宗政瑞对儿女的私心,比艾雅雅重,才不管别人将来如何,他如今只想实现女儿的心愿。
所以宗政瑞说道:“朕成全你。可若是让朕知道你待安然不真,朕更会成全你随她而去。”
“皇上。”艾雅雅惊道。
可不待艾雅雅劝说宗政瑞,南羽陌就磕头领命了。
当天,礼部就接到了操办四公主和南羽陌婚事的旨意。
因此还有人说道:“还有三位公主在前,四公主怎好越过长姐,先行婚嫁了的?”
那人才说完就被人拉扯到角落里,教训道:“偏只你是个聪明人,看得明白,别人都是糊涂不知礼的?没见多少御史言官都不言语的,可知这里头自然是事出有因。”
公主下嫁说得容易,就算一概都从简,公主府却还是要有的。
都中适合的府邸不少,就算工匠日夜赶工修整,怕是也赶不上婚期的。
还是明敏公主让出了自己的府邸,宗政瑞另赏了她公主府慢慢修缮,这才算是圆满了。
宫里,艾雅雅守着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的女儿,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