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楼下在摊铺旁忙碌的江芙月,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像是看准猎物一般,闪着波动。
“本王要娶她。”
楚垣口水一噎,呛出了声:“主子,她后日要成亲了!”
“本王知道。”商诀喟叹一声,漫不经心的搅动茶匙,说:“那便抢。”
一句抢,从主子口中说出来,除了轻而易举的调笑外,便是不允失败的死令。
可府上还有位难说话的女主子,楚垣只能顶着被骂的风头,请求主子再三思量。
“若是王爷娶妾回府,王妃定会大发雷霆,请王爷三思。”
提及王妃二字,商诀斜眼扫来,眸底渗出彻骨的寒光。
“楚垣,谁才是你的主子?”
楚垣垂着脑袋,说:“属下自然听命于王爷,只是王妃她…”
“本王要看王妃的脸色行事不成?”商诀轻抬茶杯抿了一口,脸上不明不黯。
楚垣摇摇头,说:“属下明白了。”
三日一过,烈阳当头,无风无雨,正是黄道吉日。
江家忙里忙外的办着喜事,可江芙月已有两日未见杜公子了,相貌也是忘去了大半。
后娘送来的喜袍正好合身,江芙月细细摸着材质,竟会是上等的丽南丝绸。
这一件,怎么也需千两才能买到。
杜公子竟会如此大方的赠她。
江妈几人在外头等她,交头接耳,是压不住的喜劲,炮竹放了好几响,噼里啪啦的扰人清净。
江芙月生疏的略施粉黛,整装完毕后才推门而出,江妈几步走近,搀扶住她,连连夸赞道:“美啊,真是美啊。”
江芙月听的红了脸,与江兰站在一起的哥哥却是调侃道:“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了金装,哪里还瞧得起我们这些粗布做的衣裳。”
“少说些话。”江妈狠狠白他,转而又挂着笑脸搀扶着江芙月走进大堂。
因为七里离镇子需要一天的脚程,江家家境不好,新郎自是不必前来敬茶,江芙月独身一人穿着喜服,跪地敬了父母各一杯茶。
平日对她并无所谓的父母二人,今日却哭是纷纷抹泪,仿佛此生都不复再见一般。
江芙月喉头忍不住哽咽,余光却见江兰一双红丝布满的眼里既是嫉恨,又是不舍。
以为她是羡慕自己的这身云绸。
到了时辰,江家几人随她一同踏出院门,门上炮仗两束放的正响。
习俗都说成婚当日不得为家流泪,更不许舍不得娘家。
所以江芙月压住心底的种种不舍,踏进门口停了良久的喜轿上。
十八年来虽算不上安稳平和,有时还被后娘咒骂,被江兰冷嘲热讽,但江芙月对家是有感情的。
同上辈子的概念来讲,那是她活了十八年的“巢穴”。
一路颠簸,坐的屁股生疼,而窗外则是嘈杂的人声跟连环的响炮,江芙月撩起挡人视线的盖头,看了眼轿内。
这轿子十分宽敞,身侧还有几只绣凤的方枕,遮窗的薄纱也是上乘的料子。
杜公子确实用了心思。
炮声渐渐没了,大抵是出了城。
马车颠簸不停,江芙月依在方枕上歇了一会,直到白纱外朦胧的天色转黑,她才迷糊的睁开眼。
一天的路程,怎么也该到了才是。
江芙月撩开白纱,只看轿旁有一人骑马跟随,细细一瞧,竟是前些日子出没在豆腐摊的怪人。
她怯怯的问:“喜娘呢?”
楚垣闻声看向她,眼神并不友好,他实在不明白,王爷花下重金就为娶这么一个乡下姑娘。
而且这江家的主事还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他不过送来五百两黄金,那主事便二话不说退了之前的婚事,对他点头哈腰,献起殷勤。
像这样的家,能教出什么好姑娘。
楚垣收回眼,说:“路途遥远,喜娘不跟。”
江芙月对他的印象只有奇怪,便不好多问,只是人有三急,远远看去,这马车竟还在看不到边际的荒郊里行驶着。
“我,我要如厕。”她双手攥的很紧,说完话,登时红了半边脸。
楚垣稍稍一愣,挥鞭加快马步赶到车前,同马夫嘱咐了几句。
只见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杂林,江芙月被马夫搀扶着下车,钻进林中,不过一会又钻了出来。
原本整齐的发鬓上挂满了蜘蛛网,江芙月手足无措的看向楚垣,青涩的脸上一红一白。
她大概是最落魄的新娘了。
“请姑娘小心。”楚垣忍着笑,替她清去头上的杂叶。
回到轿里,马车继续在见不着光的小路上驶行。
江芙月本就夜晚不眠,又想不到做些什么,只能撩起薄纱,趴在窗沿同骑马的楚垣聊起天。
“你家公子是怎样的人?”
她不过见了杜公子一面,只晓得他表面和气。
楚垣愣了愣,仰头观望满天星辰,说:“就像天上忽明忽暗的星辰。”
江芙月顺着他仰望的方向看去,良久,轻叹道:“原来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
楚垣为之一震,他方才明明说的是阴晴不定。
……看来这姑娘并不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