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楼才暂停了哭,吸了一口气,抽抽噎噎地说:“好…好…很好…”他才说完话,又记起自己未尽的工作,很敬业的即刻哭了出来。
屈乔见此情景,再次按了按眉心。
裘一也扭头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早上的就开始哭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屈乔摊摊手,眼珠子却很温柔地朝着屈楼看,“我也不知道,我早上像以往一样托了盆子去给爷爷擦脸,那毛巾还没沾湿,爷爷已经从床上扑腾下来,直直地就冲到院子里,抱着那棵树哭。”看他的模样,似乎在脸
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懵逼”
“这棵树是什么时候有的?”商虚白问。
屈乔哦了一声,摸了摸脑袋:“我记事起就有了,长大后我听说在院子里种槐树不吉利,找了人要把它移出去,但是爷爷怎么也不同意,硬是在门槛上坐了一天,不许那些人进门。我没办法,又见一切安稳,也就随爷爷去。”末了他补充道:“那个时候爷爷已经糊涂了。”
他们说着话,屈楼的哭声越发大了,大有不休不止的意思,屈乔习以为常地瞟了一眼,瞳孔骤然睁大,箭步冲了过去,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分,“撕拉”一声脆响,屈楼手里的东西一分为二。
“爷爷!”屈乔一声惊叫。
两人跟着走过去看,见屈楼手里握着一本册页发黄的册子,被他从中间撕成两半,面对屈乔的惊叫,屈楼不为所动,仿佛还想再撕一次。
屈乔急的从他手里去抢夺那本册子,可是屈楼抓得紧紧的,如若屈乔用力,那册子恐怕得再碎一次。屈乔无法,柔声哀求道:“爷爷,松手好不好?”
“不好不好。”屈楼执拗极了。
裘一也上前一步,按住屈楼的肩膀,另一只手往下移,按了一下屈楼手肘上的麻经,老人的手一抖,抓着册子的手松了力气,屈乔终于抢了过来,才缓了一口气。
屈楼没了东西,居然也没哭出来,转身就抱住槐树的树干,顿然嚎了出来。
裘一也在惨绝人寰的哭声里问屈乔:“那是什么?”
“爷爷家祖传的手志,他们自祖上就是石匠,刻碑刻牌坊都拿手,听说我爷爷父亲那一辈,这周遭十里八乡的牌坊可都是他做的。”
屈楼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屈乔连忙走上去轻拍他的后背,裘一也听到屈楼含含糊糊地唤着什么。
裘一也凑近去听,终于听清了屈楼嘴里的名字“阿琴”。
他颠来倒去“阿琴”“琴姐”换着叫,声音越发大了。
琴?
裘一也想起了李秋琴,又那些人说屈二爷为了她终身不娶,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
裘一也的注意力全在屈楼身上,转头才发现黑衣男人走到了槐树面前,专心致志地打量这棵树。裘一也起身笑嘻嘻地靠近,问:“商老板,你可瞧出了什么?”
商虚白摇摇头,但眼神并未从槐树身上移开。
裘一也跟着打量槐树,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把脸凑近树干,仔细地嗅了嗅,他脸色一变,抬首对商虚白说:“的确是三祝的味道,但是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商虚白点点头,他也看出了这些,现在的情况最好是用灵力探一探这究竟,可是屈氏爷孙在此,并不方便,商虚白还在盘算怎么把爷孙俩调开,却看裘一也带着笑走过去,举起右手,召来一缕太虚道气,把屈氏爷孙放倒了。
裘一也道:“要是云若在这里就好了。”
“什么?”
裘一也一笑,咬破了指尖,一边画符一边道:“她正经道家出身,摆阵画符可比我厉害。”他听到商虚白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裘一也画毕,把太虚道气引了进去,灵力流转就像流动的水银一般。
可惜这道符才刚刚发挥作用,就被槐树本身的力量压了下去,一时变得灰暗,连血迹都模糊了,裘一也并不感到意外,他朝商虚白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
商虚白抚去咒痕,也像裘一也一样咬破指尖,屏气凝神开始写符。
他的符咒要比裘一也的复杂许多,当然所需的灵力和精神更多,裘一也没出声打扰,只在一旁默默地看他写符,男人认真的时候总习惯眉头紧
锁,生平把一副帅气的面容变得严肃无比,裘一也看着,陡然生出了想把商虚白眉头抚平的念头。
半晌,符咒终于写成。
商虚白伸手过来捉住裘一也的手腕,示意他引太虚道气进去。
裘一也依言行事,这次流动的灵力更加澎湃,汹涌得仿佛天上的银河,在深色的树干上熠熠生光。
符咒发挥作用,许多灵力顺着树干曲折的纹路,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槐树颤了颤,一丝朦朦胧胧的人影显在树干上,许久之后才稳定下来。
这是个扎着红绒花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巧笑倩兮,嘴角有浅浅梨涡,她的目光落在屈楼身上,喃喃地道:“阿楼……”
可惜屈楼昏睡,并未回应她。
“想必您就是秋琴姑娘,怎么过世三年还盘桓不去?”裘一也柔声问道。
李秋琴摇头:“我以为我应该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看起来她都记得,这倒是个好消息:“您死前有什么心愿吗?”
李秋琴拧眉想了想,道:“我死前,阿楼就在我面前,当时我的孩子还没有他自己的孩子,于是我对阿楼说,要是能亲眼见到我孙子就好了。”她得偿所愿地浅笑道:“真好,我看见了,那孩子,玉雪可爱的。”
“阿楼啊,我与他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他这人很犟,才会如此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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