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祖连着两次遭杀手暗算,伤势到底如何了?”
众人纷纷目光齐刷刷投向应贺天。
应贺天神色凝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好似要把满心的烦闷都吐出去。
他心里很清楚,应家老祖已经离世的消息,再藏着掖着,不过是拖着众多长老一起陪葬罢了。
虽说他的确能狠下心这么做,可这些长老哪个不是为应家出过力、流过汗,流过血的?
实在不该让他们陪着赴死。
罢了,给他们留条生路吧。
念头一闪而过,应贺天不再隐瞒:“老祖他……在第二次遇刺后的没几天,就已经……去了!”
“什么?!”
众长老惊得齐声高呼,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没有了大宗师境的老祖坐镇,应家就好比没了顶梁柱的房子,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绝望的阴霾瞬间笼罩下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大厅里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我会亲自去逍遥侯府求援,各位长老放宽心。要是实在不踏实,也可以跟我说,我划出部分产业,送各位平安离去。”
应贺天一脸诚恳,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长老,静静等着他们的回应。
一众长老各自陷入沉思。
“家主,我入应家当长老已有十多年了,早就跟应家连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走,我做不出这种事!”一位长老率先表态,眼神坚定。
“没错!”
“家主,想当年我流落街头,重病缠身,是老家主收留我,还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把我治好,让我多活了这几十年。我这条老命,就算拼没了,也要死在应家!”
“我也愿意留下来,与应家共存亡!”
见好几位长老都表明了态度,那些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也咬咬牙,决定留在应家。
毕竟,应家还有逍遥侯这张底牌,虽说之前闹了些不愉快,但好歹血脉相连,还承诺过能拖住一位大宗师。
再加上白家老祖,应家就还有盼头。
“家主,不好啦!出大事了……白……白家……白家老祖昨夜遇刺,尸体……尸体被挂在了白家大门外!”
一个应家仆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满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
这一声惊呼,好似炸弹在应家炸开般,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大脑一片空白。
逍遥侯府门前。
应贺天脚步踌躇,来来回回地踱步,眉头好似被无形的绳索狠狠勒住,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几次抬手,掌心快要触碰到那沉甸甸的金门环时,却又像被烫着一般缩了回去,眉宇间的纠结愈发浓烈。
“贺天,长宁他不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你……”
康依丹莲步轻移,走到应贺天身后。
应致远也耷拉着脑袋,被一并带了过来,默默站在一旁。
自从知道应长宁并非他的亲兄长,又明白了父亲往昔为何那般苛对待应长宁后,应致远心里就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滋味复杂。
此刻,要他向应长宁低头认错,那股子纠结劲直往心窝里钻,难受得紧。
可应家如今深陷绝境,他也清楚得很。
应长宁已然成了应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贺天……”
康依丹正欲再劝,应贺天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了。”
言罢,他眼神陡然一凝,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大步流星地迈向侯府大门,伸手紧紧握住门环,稍一用力,叩门之声砰砰作响。
侯府大厅中。
云妙妍知道应长宁正在闭关修炼,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便代为接待,显得举止得体。
应贺天等人瞧在眼里,万万没想到逍遥侯府的管家,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若说她是侯府夫人,怕是谁都不会起疑。
“云管家,此次前来,确实有两件要事。”
应贺天微微顿了顿,在心中字斟句酌。
“其一,让致远给长宁赔个不是,以往他对长宁多有不敬,希望长宁莫要怪罪,能宽宏大量原谅他。
“其二,应家如今已然陷入绝境,我也不敢奢求长宁能出手挽狂澜,救应家于水火。只是有个隐瞒了许久的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样物件,搁在茶几之上。
“请云管家代为转告,长宁他并非我与贱内的亲生骨肉,这玉盒中的东西是当年我们发现他时,同在襁褓里的物件;至于这两本秘籍,是我应家老祖所修的天罡诀与天罡拳,乃三品乾门武学,劳烦云管家一并转交。”
云妙妍面露惊愕之色。
她着实没有想到,其中竟还有这般隐秘。
应贺天放下东西,霍然起身,神色肃穆地转头看向应致远,沉声喝道:“致远,没有得到长宁原谅之前,你便在此长跪不起,听明白了吗?”
应致远错愕抬头,望向应贺天,眼神里满是迷茫与疑惑。
我们不是来求援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不跪下?”
应贺天一声怒喝,声若洪钟,吓得应致远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应贺天也不再耽搁,带着康依丹拱手告辞,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无措的应致远孤零零地跪在大厅中。
夫妻二人心里清楚,应长宁定然是因为不想见他们,所以才找了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
他们也能理解。
毕竟,那可是两尊大宗师,就如同压在头顶的两座巨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
夫妻二人最终没有恳求应长宁出手相助应家,而是将应长宁的真实身世相告,并让应致远跪在大厅中,直到应长宁原谅为止。
为的,便是希望应长宁能看到他们一家十几年的养育恩情上,能保下应致远一命。
他们,便知足了。
出了侯府大门,应贺天仰头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夕阳西下,暖烘烘的余晖洒在那张脸上,将他那复杂难言的神情晕染得愈发深沉。
康依丹轻轻走上前,温柔地挽住他的手臂,轻声安抚:“贺天,放心吧,长宁绝非铁石心肠之人,他一定会明白我们的用心,照顾好致远的。也盼着致远此番逃过一劫,往后能收收性子,好好做人。”
应贺天鼻子微酸,眼眶微微泛红,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康依丹的手。
“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夕阳映照下,仿若披上了一层绚丽的红纱,沿着大街,朝应府方向缓缓走去。
他们已经不报希望了。
秦、金两家的老祖,皆是大宗师强者。
白家老祖遇刺身亡。
应家,已再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