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霁天晴。
仿若老天爷一夜之间收起了撒野的性子,漫天飞雪赫然已霁。
大雪坪上,积雪厚得能没了脚踝,白茫茫一片,恰似老天爷抖落的一床素白绒毯,轻柔又绵密地盖住了大地。
暖烘烘的阳光倾洒而下,砸在这皑皑白雪上,折射出万千光芒,把大雪坪映照得宛如一块天然雕琢的、遗落人间的绝世白玉。
绝刀宗与天剑宗的刀剑之争,引得四方江湖侠客不顾严寒,踏雪而来,围聚在大雪坪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翘首以盼。
“十年一争,这绝刀宗与天剑宗斗了整整百年,还没分出个高下来,怕不是得再耗上个一百年?”
“听说百年前的刀剑神宗是何等风光,就连少林寺、太一门这般底蕴深厚的庞然大物见了都得暂避锋芒。可如今呢,只能窝在四大神宗的尾巴上,还两宗轮着来,实在是可惜。”
“上一回的十年之争,天剑宗可谓是险胜,这回,还真不知道鹿死谁手。”
“我听说,绝刀宗今年收了不少新弟子,看样子是憋着劲要一雪前耻。”
“哼,什么新弟子?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谁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请了外援,这事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天剑宗不也一样请了?”
“管他呢,人家花得起钱,能把高手请来,那也是宗门底蕴和人脉的体现,这些啊,也实打实都能算成宗门实力的一部分。”
“是这么个理。”
众人纷纷点头。
这些江湖武者,大多抱着瞧热闹的心思。
毕竟,绝刀宗与天剑宗,那可是轮流在大黎四大神宗之位上坐过庄的超级宗门,门下弟子的实力,比起各中小宗门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而江湖之中,练刀习剑的武者本就占了大头,能有这么个公开观摩顶尖刀剑对决的机会,谁舍得错过?
绝刀宗与天剑宗也乐意瞧见这热闹场面,只要自家宗门能赢下这场争斗,名声必然更上一层楼,还能把对手狠狠踩在脚下,观众自然是越多越好。
“听说,绝刀宗这次请到了个实力超强的年轻高手,刀法出神入化,还修成了厉害的刀意,天剑宗这次怕是要吃瘪。”
“这人我知道,叫周然!人送外号‘无情快刀’!”
“居然是无情快刀!”
众人一片哗然。
“嘶……无情快刀周然都被请来了,天剑宗这下可摊上硬茬子了。传闻,周然的刀快得离谱,同辈之中较技,就从没输过。”
“谁是周然啊?”
“喏,就是站在绝刀宗少宗主商仲旁边,双手环抱在胸前,腰间插着两把刀的那位爷。瞧瞧这大冷天的,他就穿了件单衣,内功肯定深厚得很。”
“绝刀宗的商仲本就天赋过人,刀法在同辈之中少有人能及,如今又多了周然助拳,简直是如虎添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得越发火热。
绝刀宗与天剑宗的人早已现身大雪坪,泾渭分明地在左右两边对峙着,只是时辰未到,这刀剑之争便还没正式拉开帷幕。
应长宁已然将神识散开,扫过整个大雪坪。
并未发现与那枚玉佩相关的线索。
不过。
对他来说,身世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毕竟他是个穿越者。
而前身的记忆,也仅仅只局限于玉京应家。
现在,他与应家之间的恩情已经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至于亲生父母是谁,为何将他遗弃,只是一个很淡的情绪,甚至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境。
所以。
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应长宁抱着的态度是能找就找,找不到也无所谓。
随遇而安便好。
此刻。
绝刀宗与天剑宗双方虽说还没开打,可互相看向对面的眼神,早已是赤裸裸的战意汹涌,站在天剑宗人群里的应长宁,已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天剑宗年轻一辈里,除了玉清清和邰于舟,原本还有个吴江和庄炎彬的,可惜,吴江死在了新发现的秘境里,庄炎彬更是已经失踪七年,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然的话,这次说不定还能和绝刀宗较较劲。”
“呵呵,瞧你这话,说得好像绝刀宗就没年轻高手折损在秘境里似的,那些没本事出来的,提都不配提。”
“天剑宗那边好像有几个生面孔,估摸着是请来的外援,其中还有个戴着面具的,也不知道本事咋样?”
“能被天剑宗请来当外援,实力想必差不到哪去,可即便如此,碰上周然那样的狠角色,也是白费劲,压根儿就没有半分取胜的可能。”
“是啊,这周然在年轻一辈中,简直强得离谱!”
旁人纷纷附和,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忌惮。
“我还听说,周然的刀意已经突破到渐明之境,那可是二境刀意,多少刀修一辈子都摸不着的门槛,他年纪轻轻就跨过去了。”
“初入武意之境,就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要想再突破到二境,没个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修和感悟,根本想都别想。周然这天赋和实力,在年轻一辈里,恐怕无人能及。”
“你把大黎四杰搁哪去了?”
有人不服气地呛声。
“这……我自然是没算上那四位的,不然还怎么比?”
突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仿若飞天大雁,裹挟着一股凌厉劲风,自高空呼啸而来,而后稳稳当当从半空徐徐落下,不偏不倚地站在了大雪坪正中心位置。
这一下,好似磁铁吸铁屑,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拽了过去。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华丽锦袍,衣料上乘,用金线绣着繁复精美的图案,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明明已是寒冬腊月,又身处冰天雪地的大雪坪,可此人却手持一把纸扇,优哉游哉轻轻摇动,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应长宁眼眸微微一眯。
这张脸,他有印象,正是当初在秘境入口处,神王山庄的带队之人,他依稀记得,这人叫孟无咎,和自己太一门的首座裴开颇有些不对付。
“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应长宁满心疑惑,只是他这会儿扮的是沉默寡言的“渊”,便忍着没出声。
见孟无咎现身,天剑宗的玉洪山、绝刀宗的商大海,双双拱手抱拳:“无咎兄,多谢你大老远赶来,见证这场刀剑之争。”
孟无咎潇洒地拱手还礼,脸上笑意更浓:“洪山兄,大海兄,能来凑这份热闹,是孟某的荣幸。”
说罢,他又朝着四周团团拱手。
绝刀宗与天剑宗的刀剑之争,也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此次刀剑之争,规矩照旧,绝刀宗与天剑宗各派出十名年轻一代的弟子,采用单人比武的车轮战法,直至一方的十名弟子全败,这比试才算完。
玉洪山扭头看了一眼请来的外援之一,沉声道:“万康,你先上吧。”
名叫万康的青年点点头,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雪坪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