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越发断定这是位熟人,快走几步上前,与那人正对面,问道:“你真是郑小官人?”
那名粪工这才木然抬起头,打量着武松,颤声说道:“武……武家二郎?”
武松欣喜,道:“正是俺啊!”
他从头到脚看了看对方,见其蓬头垢面,衣袍破烂,跟乞丐差不多,震惊无比,问道:
“郑小官人,你如何变成这般模样?可是有祸事发生?”
“哎!”
郑六郎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提及,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仆人有些不耐烦,叫道:“这厮,你还收不收夜香啦?天寒地冻的,俺可没时间在这儿等你!”
郑六郎忙躬身作揖,陪笑道:“小哥儿莫怪,收的!收的!”
他从袖里掏出几文钱,双手捧上,交给仆人。
仆人接过铜钱,数了数,还嫌不够,张嘴斥道:“你这厮,端得没记性,刚才说好的涨价,为何还给这点儿?你这是成心消遣俺?”
郑六郎苦着脸还要央求,
武松正有一肚子怨气没处撒,大手一抓,将仆人抓住举起,怒道:“狗东西,休再聒噪,滚~!”
他随手一抛,便将仆人丢出半丈远,
仆人摔了一跤,见武松长得高大魁梧,不敢言语,低着头跑回院内。
武松将粪车推到一边,又将其掀翻。
郑六郎急道:“武兄弟,你……你……你这是做甚啊!这可是俺活命的营生!”
武松拉着郑六郎走到一边,道:
“小官人,以后你莫再做这劳什子粪工!俺在高唐州识得几位贵人,你随俺去高唐,俺为你寻个好差事!”
武松在清河县当过几年的泼皮,整日打架,喝酒,闹事,
武大郎也管他不住,只得由他胡闹。
这其间,他识得一些狐朋狗友,除了一些泼皮外,这位郑小官人与武松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
此人经营着一家茶铺,有些钱财,为人豪爽,爱结交好汉,常请武松吃喝。
两年前,武松惹了事,还是这位郑小官人给他拿的钱,还写了封信,推荐他去沧州投奔柴大官人。
见到昔日好友,竟落到如此地步,武松心中难受,带着他进了自己住的客栈,
“这位客官,本店是不收留……”
客栈里早起的伙计,见武松领了一个叫花子般的人进来,忙出声阻止。
他话还未说话,
武松已将一两碎银塞进他手里,道:
“这是俺兄弟,弄些酒肉上来,俺要与兄弟喝酒,快些!少不了你的好处!“
店伙计见对方出手就是碎银,而不是铜钱,自知遇到贵人,连忙喜笑颜开,作揖应道:“官人放心!小的这便去办!”
“郑小官人,你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进了房内,武松迫不急待的问道。
郑六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瘸腿,苦笑摇头,叹道:
“哎!说来话长,这一切,都怪我轻信于人,算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做甚!”
武松瞧出他似有难言之隐,
郑六郎有事瞒着他,既然不愿说,那便以后慢慢待他打开心结后再问。
伙计上来酒菜,武松与郑六郎对面坐下,一同吃了些酒。
席间,二人叙说之前的事情,皆是感慨唏嘘。
天色大亮,郑六郎起身告辞,出了客栈,看到翻倒在地的粪车,又默默地将其扶起,一瘸一拐的推着粪车离去。
武松也在客房的窗边,看着对方。
他刚才将柴宣给他的金银,拿出一半儿分给郑六郎,遭到对方的拒绝,
说他不能有这般多的钱,会招来祸事,只拿了二两银子,这让武松越发的觉得古怪。